鄱阳湖的落日总是来得突然,就像很多人的命运转折,并不先打个招呼。1363年秋,湖面上船桨翻涌,血水和火光混在一起。水汽里飘着人声马嘶,和数万人的命运一并搅进浪花。陈友谅这会儿还立在自己的巨舰上,等着摘下胜利的果实——可一支流矢冷不丁破空而来,直接穿了他的头。谁能想到,手握六十万大军、号称天下第一大船队的“汉王”,竟然会败在从前要饭的小僧人朱元璋手下?事已至此,多半连陈友谅自己都没琢磨明白:天底下怎么还有这样的输法。
其实,要说陈友谅输了是命不好吧,也不全是。很多时候,人心比铁索还难拴。翻翻旧账,故事真正的转折,早藏在洪都城下。陈友谅当时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大军压境,掷鞭能断江流,谁敢挡路?结果偏偏,洪都城像打了鸡血,一下子扎了他全部的锐气——四万守军不退反扑,朱文正愣是把一座城池硬挺了八十多天。
那会儿的景象,挺有画面感。城里缺粮断水,屋顶的木头全拆做柴,兵士在城墙上饿得没力气,竟生生用死难者的尸体和泥混着,把城墙补牢。有时候,生死就在锅里煮着,但还要咬牙坚持。这跟陈友谅平日里习惯的大手大脚不同,他信兵多势众,船坚炮利,一鼓作气能横扫天下。而朱元璋那套老黄历,讲究细水长流,时间一长,谁守得住,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有人说,洪都是朱元璋请来的“护身符”。耗住陈友谅天时地利,也给了吴军喘息的机会。陈友谅急了,粮食断了;朱元璋则悄悄往后方添粮派兵,等着那根“最后一根稻草”落下。
再往下讲,等鄱阳湖水一动,真刀真枪的时候到了。说起江面上的场面,不亲眼见,真少有人信。陈友谅的船,那是水上城堡,层层楼甲,甲板能跑马。船只间还有铁链锁着,生怕谁跑了似的。看上去威风八面,其实麻烦也大。一旦火起来,链索连环,谁也脱不了身。
朱元璋倒像是在赌,偏偏天公也帮他。东北风正劲,他把火药、芦苇裹进小船,一窝蜂点燃后放过去。火蛇窜进汉军阵里,大船一着火,船连着船,成了水上火海。人跳下水,结果大船一沉,卷起漩涡,活路反倒更小。那阵子要是有条命真能跑出来,老天也该赏他个“生命力顽强”奖章。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戏。更狠的一手,朱元璋早布下死棋。外头常遇春早带轻舟埋伏,把退路和后勤粮道一刀切断。你说陈友谅的士兵能熬多久?连弓弦都下锅煮了吃,最后一点劲头也剩不下了。而吴军那边“后方有粮”,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有人忍不住想,这事搁谁身上都得疯。其实,换个视角,陈友谅再牛,也不过是元末乱世里一颗浮萍。大船、军队这些光鲜外衣,都是架在浮沙上。他上台时,杀了旧主徐寿辉,还让人当着众人面砸碎徐的脑袋,那金銮殿沾满血,气氛恐怕比鬼片还吓人。
造大船、练水军——这些用得全是江汉百姓的血汗。三丁抽二、五丁抽三,家家户户被抽得只剩哭声。后来传出“陈汉王造船,寡妇哭断肠”的顺口溜,光听着都叫人心凉半截。倒是朱元璋那边,虽然底子穷,但懂得“垦荒免税,藏粮于民”,百姓心里有杆秤。有人形容说:朱家的地盘,小孩子掉了金子都没人捡。虽说有几分夸大,但人心究竟是向着谁,已不用多说。
所以等傅友德反水,带着两万精兵倒向朱元璋,算是给陈友谅当头一棒。军队都能随时跑了,打下去有啥心气?这会儿,兵马再多,怕也是一盘散沙了。
但历史捉弄人,从来不按牌理出牌。快到收尾,陈友谅其实差点搏到朱元璋。张定边带着旗舰撞上吴王座舰,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改变结局。关键时刻,常遇春上来一箭,射中张定边,局势才反转。你说命是不是玄乎?有时候就差那么半步。
更让人咋舌的,是陈友谅死得也挺不体面。有人说,是他多疑心,抓到俘虏全都弄残废,弄得朱元璋大骂“自讨死路”,等第二天真起了争斗,一箭射进了瞭望孔,这才把他送下湖底。讲出来像小说,但那年头,天命常常就这么冷冷插上一笔,像是对暴虐者的报应。
千军万马转眼灰飞烟灭,鄱阳湖的水还是平静下来了。我们常说“成败论英雄”,可鄱阳湖留给人琢磨的,好像不只是赢了一场仗这么简单。陈友谅的巨舰,刚硬张扬,最后却成了困死自己的牢笼。朱元璋那只破草鞋,虽然土气,却带着人心一寸一寸往前走。看似软弱的小船,反倒借着风,乘着人和,最终改变了这片水域的归属。
说到底,一个人的强大,别光看金银甲冑、兵力器械。而是看他能不能把每一块砖都垒稳、把人心拢住。将来哪怕高楼轰然倒塌,那留在泥土里的温度和脚印,却是真的不会消失的东西。陈友谅的铁锁巨舰,最后只能做湖底的沉尸;而那个出身最卑微的和尚,带着受过饥饿的履痕,走进了紫禁城。
故事讲到这里,其实还远远没有讲完。湖水年年涨落,铜锈刀剑埋在泥里,经年累月都说不清。当年的风浪,今天只剩渔火和星光。可如果你站在湖边仔细听,或许还能听见风里低语:别走得太高、太快,忘了脚下踩的,是不是水草和泥沙。谁又知道,将来哪个看似无懈可击的“巨舰”,其实早已开始悄悄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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