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电影半年成绩单,终于有了第一名:《长安的荔枝》。
与马伯庸的原著小说相比,影版改动不大。大鹏、白客、庄达菲,“年会三人组”魂穿大唐天宝年间,上演古代社畜生存实录,每个亲自上过班的人都能共情。喜剧的内核是悲剧,悲剧的内核是生活。
画面也极美,庙堂深宫的盛大幽暗,长安市井的烟火繁华,民间驿路的粗砺苍凉,岭南丛林的神秘丰饶,视觉冲击力很强。
从这颗荔枝里,不难看见4个社会真相——
1、职场也是修罗场,最见人心人性。
男主李善德,小镇做题家,靠着出众的数学成绩,打拼半生才在长安做了个九品小官,娶妻生女,按揭买房。
在供职单位上林署,他专业能力最强,却因为性格太板正,不善于搞关系,得罪了上司,成了被孤立的老实人。领导画的饼,同事摸的鱼,自己背的锅,一个接一个,借用同事的评价,“他虽不合群,却是干活的好手。”
这种情况下,“将新鲜荔枝从岭南火速送至长安”的死亡KPI,落到了他这个小人物头上。
从岭南到长安五千里路,骑马最少半个月。而荔枝离枝,一日色变,两日香变,三日味变。
为了让李善德在死亡任命书上签字,上司使用了最流氓的手段,把锅甩出去就翻脸不认人,不顾别人死活。
小到上林署办事员,大到顶级权臣,争功、邀宠、内讧、推诿、撕扯,全演活了。
李善德用专业算法,熬白了头,终于研究出荔枝运送方法,获得杨国忠提拔,一夜之间登顶职场巅峰。
曾经笑着围观他跳楼的前同事,嘘寒问暖。曾经满街追杀他的官吏,谄媚陪笑。


好友杜少陵,至暗时鼓励他拼死一搏,入狱时想方设法探望,久别时帮他照顾家人。
胡商苏谅,起初接近他是为了得到通关文牒,却在一起打拼的日子里生出真情义,也成了他落难时,唯二倾尽所有帮他渡难关的人之一。
在职场上,在家庭里,我们或许都做过击鼓传花,鼓声停时手里抱着花的那个人。在这一刻,我们清晰看见谁的面具掉落,谁对你口蜜腹剑,谁为你雪中送炭。
2、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掀桌时刻。
李善德最高光的时刻,不是想出荔枝转运办法的灵光乍现,不是掏出仅存的食物布施贫民幼童,不是从悬崖边杀出重围,甚至不是在长安夜色中散落一路木棉花瓣。
而是他面对杨国忠大声质问:右相适才说,不劳一文而转运饶足?下官以为大谬!
他一笔一笔清晰列出账目,千难万险送到长安的一瓮荔枝,总共耗费五万六千七百二十贯,难以想象这背后,多少驿户失去家园,多少骑手奔劳涉险,多少马匹活活累死,多少平民无辜丧命。
“为相者,该当协理阴阳,权衡万事。荔枝与国家,不知相公心中到底是如何权衡,圣人心中,又觉得孰轻孰重?”
杨国忠被激怒,挥起权杖砸在李善德头上,深不可测的脸上却流露出惊恐,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官吏,让他预见了自己必亡的结局。
李善德最终决心掀桌,一是良知让他不能不为受苦的人们发声,二是有转身的决心和退路,他从不贪恋官场富贵,也赌杨国忠不敢在这个节点杀掉自己,因为自己仍有被忌惮的业绩,和被利用的价值。
他像那个大声说出皇帝没穿衣服的小男孩一样,做了最朴素也最勇敢的事。
3、善念善行,一定有福报。
电影里有一个最卑微的人物林邑奴,他是岭南五府经略设下的陷阱,让这个奴隶做卧底,盯紧李善德的行踪。
所有人都叫他蠢奴,任意践踏,只有李善德把他当人看待。篝火舞会上,李善德把荔枝酒递到他面前,像朋友那样鼓励他忘掉屈辱的经历。
这一点尊严和温情,对李善德来说只是自然流露,但对林邑奴,却是世界上最罕见的珍宝,最终他不惜付出生命保护李善德,两个人成了彼此永远的朋友。
李善德和妻女被流放岭南,却因祸得福,躲过了长安被毁的劫难。他一直都在播撒善念的种子,最终这些机缘长成大树,庇佑了他和家人。
他的好友苏谅,坦率慷慨,与人为善,虽然被罚没了全部财产,却凭借自己结下的众多善缘,转战波斯经商成功,成了富豪。
电影里,鱼朝恩和杨国忠的对手戏很棒。一个宦官,一个重臣,一个雌雄莫辨,画皮脸上全是狡诈,一个权欲滔天,站在巨佛阴影中藐视众生(此处华哥的美色省略一千字,硬是把大反派演得魅力十足)。
历史上这两大反派的真实结局是:杨国忠在马嵬坡被乱兵斩杀,鱼朝恩被宰相元载缢死,他们最终都被贪欲和邪恶反噬。

人世间的事一定有因果,经过漫长的发酵,会在某个时机终于成熟,与最初的自己劈面重逢。
所以如果你此刻很难,请不要放弃希望,更不要放弃善念。
4、在时代的洪流裹挟下,个体只是蝼蚁。
电影里的宫闱,金碧辉煌却鬼影幢幢,太监宫女们都是面目模糊的。
唐玄宗和杨贵妃都仅露出三分之一张脸,贵妃只有红唇和梨涡,无尽的想象与留白。
近尾声时有一个十分讽刺的镜头——鲜荔枝呈上寿宴,贵妃本想吃一颗,却被安禄山之子献舞打断,刚伸出的手缩了回去。镜头拉远,盛筵上摆满奇珍异果,原来耗费五万贯的荔枝,仅是民脂民膏的千百分之一。原来贵妃也要在自己的角色上被迫营业,一骑红尘妃子笑不过是红颜祸水的污名,即便站在权力食物链最顶层的女性,也要沦为时代崩塌的背锅侠,去做一个工具人、牺牲品。


盛世之下的溃烂,不是任何一个人能阻挡的。安史之乱之后,大唐人口从5300万减少到1700万,意味着68%的生命被埋葬。
能生、能活、能生活,本身已经是一场侥幸,“生逢其时”才是最大的福报。
还有,特别推荐片尾曲《庙堂之外》,唐恬作词,陈楚生演唱,真是绝配。百转千回,悲欣交集——
(节选)
我当 工有所偿 学有所用
无人笑我不自量
我当 见长河水汤汤
谁千古留名不过纸半张
我当 赴那无名无状的月光
遥遥一抬手 致万乡 致盛唐
致我生如尘 世无双 风一扬
愿这世间王侯与稚儿 皆可沐朝阳
我敬 千军万马蹄下 那朵花
我敬 燕儿满口泥 安的家
来聊聊,你看过《长安的荔枝》吗,小说、剧版还是影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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