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东梅知道,自己有一串让人分辨不清的标签。外孙女,李敏的女儿,革命家庭第三代,但这些称呼和她实际的生活经历,总归有些游离。每次听见有人议论外公外婆,她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毛泽东,她没见过。贺子珍,外婆,倒是日日相守。从出生到懂事,外公外婆不在一起,她并不明白原因,也并不知道问谁。外面的故事复杂,家的氛围却安静冷淡。

2002年,孔东梅去看望舅婆李立英,却意外得知,外婆曾有一初恋


家里的老人们,总把某些往事封口藏起来。她小的时候常常想问,但看到外婆眼角的皱纹动一动,又忍回了嘴边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不在一块?为什么不说话?这一回到了她成年后才慢慢拼凑出一些线头。可她又被另一个困惑缠绕了。外公外婆到底有什么割舍不开的东西,以至于外婆终其一生都摆脱不了某种牵挂?

2002年,孔东梅去看望舅婆李立英,却意外得知,外婆曾有一初恋


2002年初夏,孔东梅带着母亲李敏踏上了江西。路途上,她们先去了福建,拜访了一位快要遗忘的亲戚李立英。她是贺子珍的大嫂,也是李敏的舅母,一个老得几乎忘记从哪里开始讲述故事的女人。李立英的家里,摆着檀色的茶几,老照片压在玻璃下面。李立英女婿一边倒热茶一边开玩笑老太太肚子里可比屋里这些照片丰富多了。

2002年,孔东梅去看望舅婆李立英,却意外得知,外婆曾有一初恋


“你可以和她好好谈谈。”

2002年,孔东梅去看望舅婆李立英,却意外得知,外婆曾有一初恋


这句话让孔东梅心里有点紧张。她没想到自己会听到一点关于外婆秘史的风声。采访的气氛一开始还拘谨,没人敢直接开口。可越说越松弛的时候,李立英终于摸着茶杯,用很小的声音说“你外婆在和毛主席结亲之前,她有过初恋。”这句话像石子丢在了静止的湖水里。

2002年,孔东梅去看望舅婆李立英,却意外得知,外婆曾有一初恋


所谓家史,往往要靠别人一层层剥开。她先是茫然,后来觉得新鲜,仿佛一脚踏进了井冈山那个年代。昔日的井冈山,迷雾缭绕,枪声未停,故事更杂乱。

2002年,孔东梅去看望舅婆李立英,却意外得知,外婆曾有一初恋


秋收起义失败以后,毛泽东麾下的队伍一下子陷入低谷。士兵迷惘,杨开慧还远在长沙。毛泽东筹划着下一步,组织里有人给出了建议井冈山。王新亚,永新暴动一线的军官,说这地方可以依靠,还容易打持久战。确定了目的地,部队就往深山钻。


山脚下,袁文才和王佐率人迎接。井冈山,有雾,无路,好藏人。毛泽东住下来以后,整日思念长沙妻儿。气氛渐渐松弛时,他悄悄派人去打探妻子杨开慧的下落。他等来了一条让人窒息的消息,妻子在敌人打压下遇难。


“他郁郁寡欢。”


生活有时候会被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打碎,毛泽东整天闷不吭声。部队里有心的头面人物,看着他沉沉不语,就开始谋算,或许应该给他介绍一位贤良可靠的新伴侣。话语权在袁文才和王佐,他们推来了贺子珍。这个女人,刚烈,能吃苦,也像个孩子。可毛泽东一开始没什么兴趣,心里装着死人,哪能轻松接受新生活?


两个人算是慢慢靠近的。孔东梅后来翻阅资料才知道,那种靠近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清汤寡水。是贺子珍外表有种烈火气息,但性子里其实细心又怯生。毛泽东常常找借口去敲贺子珍的门。


李立英说得有点含糊。“他老是敲她门。敲不开,贺子珍只肯开窗子。”贺子珍觉得无聊,这人过来究竟想干嘛。毛泽东就“我要出发了。”贺子珍一点也不解,甚至嫌麻烦。这些细枝末节,孔东梅之前没听过。窗缝透出一点光,那时候他俩的话都很少,说出来反而多余。


毛泽东那会儿已经在用行动表达什么。他可能自己也没察觉。这种无声交流里,贺子珍还没被打动,她心里藏着另一个人。那就是欧阳洛。他的名字,孔东梅第一次听到还稍稍愣了一下,资料里没怎么写过。欧阳洛,年轻干部,字写得漂亮,眼神很温吞。贺子珍的入党介绍人,算是她的领导。


谜团越来越多,外面的传言里没提过这茬。贺子珍喜欢欧阳洛,别人倒也不是很清楚。即便到了现在若能问她自己,大约也不见得讲明白。直到和毛泽东朝夕相处,她才慢慢对后者改观。人有时候是这样,时间推着你朝前走,前面没路也得跳一脚。从初见到互生情愫,用了整整小一年。


1928年雨水多,两人结婚了。


一段旧情未了,一段新情刚起。贺子珍不能说自己把所有牵挂都割断了。那种情感在后来的很多年都还若隐若现。在井冈山,任何人的命运都飘摇像浮萍。两年之后,外面传来欧阳洛殉难的消息。孔东梅当时查档案,这年欧阳洛被组织派到湖北,刚小有成就。可是,突发横祸。被叛徒出卖,落入敌手。


欧阳洛在武昌阅马场,被害时才30岁。据官方史料记载,是叛变所致,一般人不太会注意这个名字,可家族里记得。


“死的时候应该还想着她吧。”某个访谈里,有长辈说起。没人接话。这条支线没被主流故事记忆拾起,但对贺子珍显然不是一段随手丢弃的过往。毛泽东把消息转告贺子珍,她一开始不信。事实一一坐实,她才无力地接受。那口气憋胸口上,不跌下来也难。


同一年,长沙方向又有恶讯。杨开慧被害。两位曾经出现在毛泽东生活中的女性,几乎同一时间和他分别。不同只是各自结局。毛泽东得知之后久久无语,贺子珍对杨开慧的遭遇充满同情。情感就像被风卷散的纸片,捡起来时,手里只剩下烫人的边角。


这些故事,孔东梅在李立英这里是第一次听得这么细。她心里有点发慌,也许外公外婆的爱远比她想象的微妙得多。革命年代,人的家国和私人心思常常打成一团。所谓终生牵挂,未必是只因为轰轰烈烈的爱情,可能还有未被说破的愧疚和回头看不到的遗憾。


贺子珍终究是放不开欧阳洛,也没能说出口。毛泽东也没能完全把杨开慧忘在脑后。彼此成全,是被历史推着走的。孔东梅跟着母亲走完革命路线,收集的不只是外公的足迹,或许还有那些支离破碎的情感轨迹。


有人说贺子珍性格坚忍,从未向人抱怨,可她其实不只柔韧,还很执拗。外人只能看一面,误会和现实搅在一起谁也弄不明白。孔东梅查阅史料后会想,历史总是把事情讲得简单,细节却恰恰藏在没有人细问的角落。


但转念间,有时候她又觉得其实外婆早已看破许多事。人与人之间的纠结,是不是那种特定年代才会出现?现代人看这些旧事能不能有共感呢?未必。


她们离开李立英家时,天才刚暗下来。车外驶过湿润的树林,路口有白衫男人收拾雨具。今年的南方干脆利落,多雨又燥,人心里却绕着旧账打转。


历史本身不会告诉人真实答案。孔东梅能做的,除了去问去听,只有把这些故事记在心头。说不好谁是真的幸福,也说不好是遗忘轻松还是执着可贵。


人心翻来覆去,也许不过如此。

友情提示

本站部分转载文章,皆来自互联网,仅供参考及分享,并不用于任何商业用途;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涉及作品内容、版权和其他问题,请与本网联系,我们将在第一时间删除内容!

联系邮箱:104246360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