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夫:一生跌宕的“闲话英雄”
人这一辈子,谁不是磕磕绊绊往前走。可有的人,明明一身本事,却偏偏命运多舛;有的人,书读了一半辍学,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时代浪,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刘亦夫就是这样,说起来也有点唏嘘,从山东峄县一路闯到杭州,前半生枪炮乱世,后半生官帽一叠,但他心里啊,那点不安稳,恐怕到最后都没消停。
说起来,刘亦夫19岁那年,南京城头还挂着弹孔。他本是金陵大学农业经济系的学生,理想挺文艺,想做点大事——结果课桌刚坐热,日子就乱了套。1937年夏天,风声鹤唳,南方的学校总有人丢了行李往北赶。他初到南京时,城里照例是夏日晕热,郊外水田里青蛙叫不停。可等到战争真烧起来,那股市侩气和惊慌混在一起,谁还顾得上读书?他记得身边住着几个江南来的同窗,常在黑夜里嘀嘀咕咕,谈的是家乡米价、父母安危、下一顿饭。老实说,大部分人都没想过要革命,更多的,是迷茫。
可战争最狠的地方,是不给人思考的机会。1938年,战火一路烧到家门口,刘亦夫没再回南京,他在家乡接触了新思想,说到底,是看惯了人的命贱,不服气。就和许多人一样,他憋着股劲,钻进了峄南的地下组织,说是革命,其实一开始,就是想给自己找个方向。那阵子,白天田头干活,晚上写标语、印宣传单。他有些天生的好口才,讲得有理有据,慢慢做上了宣传部长。你说他理想主义吧?也算。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服命的犟劲,觉得烽火里就不能白过,不能让自己活得太窝囊。
可敢字当头,危险也早到。有一回开夜会,消息被人捅了出来,队伍散得七零八落。惊慌间藏在玉米地整宿,只敢小口喘气,汗水黏糊,腿抽筋。后来他自己笑说,革命理想着实重要,命其实更重要。在那一刻,只想着爬出地头时不要被狗咬,兄弟们都还在,这就值当了。
后来,战争滚过鲁南,游击队如雨后春笋。他走南闯北地联络工作,直到新华通讯社设分社,让他做副社长。听起来风光,实际上小楼里冬夜冷得要命,稿纸一叠叠,随时得提防一耳光打来。搞新闻是有讲究的,你既要写忠君爱国的慷慨悲歌,也得会哄着大伙儿,保证政令能传出去。刘亦夫棱角分明,跟同事拌嘴是常有的事,但私下却舍得请大家喝酒,说是“肠子苦点,人不能苦到底。”
新中国来了,整个社会像被掀翻重开。刘亦夫从鲁南一路奔到江南,这转身挺快。但说心里话,他对这“军管会副军代表”的架势,其实有点拿不准。毕竟他北方口音又重,初到杭州,总怕别人听不懂自己话。那时候,浙江大学里还留着前朝的氛围,讲堂后排永远有拿留声机唱片的瘦老师,窗外是樟树和湿润的风。刘亦夫穿着旧军衣站在讲台上,突然有一种“衣不合身”的错觉——能指挥大兵团,却总觉得自己插不上知识分子的圈子。
他慢慢学会了敞怀说事,安排理论课,布置党务。那年月,他最常做的是协调。分派讲义、组织学习,背地里还得抚平老教授的不服气和年轻干部的张狂。有时候晚上回不到家,他妈(那时已带过来)窝在厨房,煲一锅萝卜汤等着。饭桌上一时半会儿说不上家常,刘亦夫只问一句“妈,你困不?”老太太摸摸他的手,像是要压一压他心里的酸涩劲。“世道变了,咱家也不穷怕了。”她倒看得开。
其实到了五十年代后期,风向一次比一次怪,机关里人心浮动。他从分校干到省教厅,最怕的是动不动来一纸调令,家还没站稳又得重新收拾铺盖。后来分到了省卫生厅,再到科委、省里副省长,年纪大了官倒是越做越大,可心也越来越空。忙忙碌碌,哪有真正的闲?有时候晚上喝两口小酒,刘亦夫会跟儿子讲,大半辈子顾不过来自己,什么叫“为人民服务”?他说,也许就是“有时候替别人吃点亏,不叫苦”吧。
人走到晚年,常常会给自己算旧账。刘亦夫1977年后,头衔挂到省里一排排,实际身体早就不行。浙江的夏天湿热,他常犯哮喘,但还坚持在干部大会上撑场子。多年后人们说他是“有魄力的老革命”,他自己不怎么在意。院子里栽了一棵西府海棠,花一开就搬把椅子坐着抽烟儿,满手老茧,远远望着,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
1996年初春,杭州的寒意还未褪去。家里人都说他走得安详,可有些话,他一直没开口。年轻时的江湖气,岁月里的忍与让,都藏在烟雾里。至于那些未说出口的遗憾?也许某天夜里,他躺在铺着老花床单的卧室,梦中回到了那个玉米地,夜风里全是少年的不甘和悸动。
说到这儿,你不得不问——他会不会后悔?我猜,他自己也说不清。每个人都是在时代的浪尖上摸着石头过河,哪能都有答案呢。
我们常说,历史总喜欢留白。刘亦夫这一路,跌跌撞撞,有光也有暗。他到底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大约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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