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2月25日,蒋介石旗下陆军中将罗广文在四川率部起义,投诚我军。
1950年1月1日,他派出联络官到我军成都司令部报到,接待之人便是即将上任的西南军区司令员贺龙。
当贺龙刚刚见到投诚方的联络官时,站在他身旁的下属忍不住脱口而出:“他长得真像我哥!”
马士弘(左)马识途(右)
对面的联络官听到了这句话,潜意识地好奇,将目光投向了贺龙身边的人。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怔住了,突然,联络官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马千木!
贺龙的下属急步上前,紧紧握住联络官的手,满眼含泪地叫了声:“哥!”
贺龙身旁的下属就是马识途,他的原名叫马千木,投诚报到的联络官叫马士弘(原名马千毅),是马识途一母同胞的哥哥。
一晃20年过去了,兄弟俩回想当初分别时,都还是青涩少年,如今再相见,早已步入中年。
马识途的1938
1915年,家住重庆石宝寨的三任县长马玉之的第五个儿子出生了,他为其取名马千木(后改为马识途),希望儿子长大后能成为栋梁之才。
马家是书香门第,对于孩子们的教育,马玉之从小就亲自督促。马识途也和其他哥哥一样,五岁开始学习书法,六岁拜于私塾先生门下。所以,马家的孩子随手就能临摹碑帖,开口就能熟读孔孟。
马士弘是马识途的三哥,比他大四岁,兄弟俩从小就最谈得来,感情也非常好。可是,马家有个祖传的家规,但凡子嗣满16岁就必须走出家门去自立、自强,马识途和他三哥也不例外。
1931年,刚好16岁的马识途考入了北平大学附属高中,他辞别父亲,孤身北上,而此时的三哥马士弘正在北平中国大学读书。
兄弟俩已经分别了几年,马识途本想借这次北上求学的机会与三哥好好聚一聚,然而“九.一八事件”的发生却打乱了一切。
看着侵略者的残暴,初到北平的马识途和十几个东北同学吓得躲在操场上哭。后来见得多了,他们也不怕了,开始憎恨这些随便踏入别人国土施暴的人。
在一次反抗游行中,马识途更是看到了伪警的残忍。他一警棍就将一个女学生打翻在地,旋即拽着她的腿就拖走了,那女生的头还在不停地流血......
这样的画面深深刻进了马识途的脑海,甚至一刻就是一辈子。
北平的形势已然吃紧,马识途决定转去上海读书。如果现在他都还是想着靠读书”工业救国“的话,那么在去往上海的火车上,这样的想法就彻底幻灭了。
1933年,马识途终于和逃难人群一起挤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的车顶。转弯时,火车车厢摇晃得厉害,马识途插在长衫襟口的钢笔被膝盖顶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滚落下去,他赶紧趴下身子去抓,突然有人摁住他,呵斥道:“这是车顶,你不要命啦!”
看着钢笔从火车车顶滚落,这一刻,马识途“工业救国”的理想也一起滚落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国家已经没有一处安静之地可以读书了,于是他投入了抗日运动。
马识途
1936年,在学生抗日运动中,马识途冲在最前端。最终,他被抓了“典型”,送进了监牢。
这是马识途人生中第一次坐牢,他被欺负得很惨。几天后,监狱长来亲自将他请了出去,带他去见了一个人。当那人转过身看着他时,马识途惊喜万分,原来是三哥。
只见马士弘穿着一身笔挺的绿色军官制服,腰间还佩戴着“中正剑”。
两年前,马士弘还是北平中国大学的学生,可他愤慨于侵华日军的暴行,于是毅然投笔从戎,考进了黄埔,成了里面第11期学员。
毕业后,马士弘工作的部门直接受蒋介石管理。蒋介石授予了他们“中正剑”,派到各省去视察新生活的执行情况,他便正巧碰上了弟弟的事。
救出弟弟,马士弘建议他去南京报考中央大学化学工程系,并将他送到了车站前的岔路口。
马识途和三哥马士弘匆匆见过后,就又分手了。站在岔路口,兄弟俩互道珍重,一个上了火车,一个转身归队。
等他们再次相见时,已经是20多年后了......
有了三哥的指引,马识途“工业救国”的理想仿佛又复活了。可毕业后进入工厂工作,他又体会到资本家的“厉害”,他才知道,救国真的要另寻他路,只有赶走外来侵略者,国家才谈得上发现工业。在这种思想的激励下,他加入了学生联盟,开始宣传抗日。
南京沦陷前,马识途跟随同学们撤到了武汉。两天后,南京大屠杀爆发了。
保家卫国,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使命。马识途在抗日途中认识了我党人员钱瑛,钱瑛遂介绍他入了党。
有了组织,马识途的人生理想找到了依靠。他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完成了许多任务,并认识了有着同样理想的妻子刘蕙馨。
马识途有了自己的小家,同时也有了组织上的家,那就是鄂西特委交通站,他成了一名隐蔽战线上的战士。
1940年,重庆宜昌会战爆发,马士弘随罗广文的部队急赴战场。
在小溪口,他带领的突击队与日军打起了遭遇战。马士弘毫不怯懦,指挥一路人马牵制敌人,另一路人马悄悄摸去炸了日军江边的油库。突然风起,火苗借着风势又烧了日军停在江边的炮艇,一时间日军大乱,马士弘趁此机会收复了谭家铺。
在罗广文的麾下,马士弘立下了一次又一次战功。
1943年,常德会战旷日持久,马士弘在与日军的战斗中头部受伤。战友要求他退到后方治疗,可马士弘坚定不退,硬是坚持到打退日军为止。
马士弘英勇抗日的事迹传遍家乡,父亲马玉之慷慨地说:“凡中华儿郎,抗日救国,义无反顾!”
而在我军的隐蔽战线上,马识途与妻子刘蕙馨也立下了不朽的功劳。
1941年初春,马识途初为人父。女儿刚刚几个月,他就被派往离家较远的几个县城相继工作。他与妻子约定,在利川相见,可最终他没有等到妻女,只等到了她被叛徒出卖,深陷敌人牢笼的消息。
那天,刘蕙馨本来是有时间转移的。因为敌人误抓了邻居,刘蕙馨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带着孩子走,但是党的机密文件还在家里,刘蕙馨毅然选择留了下来。
等她烧完所以文件,敌人撞开了她的门。
在狱中,刘蕙馨受尽了刑法,但她始终坚定信仰。后来,马士弘知晓此事,欲想法救她,刘蕙馨却不想拖累三哥,大声对他说:“三哥,你婆婆妈妈地干嘛,快点动手!”
四月,刘蕙馨英勇就义。
马识途强忍悲痛,一边继续着党的工作,一边寻找女儿的下落......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悍然发动内战。在抗日的战场上几经生死,对于内战,马士弘无限心酸。他曾几度解甲归田,都未得到许可。
在后来的日子里,马士弘越发不认同老蒋的做法,他开始暗地里帮助弟弟。有一次,他听说马识途遇险,差点掉进特务的陷阱。马士弘几经周折,暗地里安排人员公干,不知不觉间竟掩护弟弟成功脱险。
后来。蒋介石兵败如山倒,在罗广文的带领下,马士弘毅然与他率部起义。
作为联络官的马士弘十分精神地来向我军司令员贺龙报到,没想到遇见了20多年未曾见面的五弟。
晚年马士弘和马识途
虽似戏剧性的一幕,但注定了兄弟两人殊途同归。
因为在抗战的路上,即便战线不同,可他们为国而战的心是一样的。
“无悔无愧犹自在,我行我素幸识途。”
这句诗,马识途不仅诠释了自己,也表达了哥哥。
人生路上,庆幸他们识得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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