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球是一个奇迹
文化|全球

卷首语·多样性的孤岛
撰文:《华夏地理》杂志主编 岑伯宁
本期的“封面人物”是美国国家地理探险家普拉森吉特·亚达夫拍摄的一头“黑虎”。在它与众不同的斑驳毛色背后,隐藏着一个过去未曾预料的故事。
数十年前,印度地区的孟加拉虎种群一度面临灭绝的危险。到如今,随着斯米利帕尔虎保护区的建设初见成效,其境内虎群数量持续增长,人们曾经乐观地认为对老虎的保护已经走上正途。然而,一头名为T12的雄性孟加拉虎却带来隐忧——这头保护区内最年长的雄虎,其携带的“假性黑化”突变基因最终导致了保护区内半数老虎的斑纹产生了黑化加深的趋势。
由于保护区在地理上与其他老虎种群隔绝,无法获取多样化的基因库,近亲繁殖带来的基因危机可能在未来将印度虎群再次引向衰亡。
无论是基于生物自身抵御自然淘汰的需求,还是从文化与认知的领域来衡量,多样化都是保证传统延续的基本工具。来自云南丽江宝山乡的专题故事将为我们展示,当地村民是如何通过保护老种子和多样化种植,来守护本地环境的韧性和保留传统文化的火种的。
而来自登山爱好者与专业地理学者的报道,则为我们展开了一个更为多样化的图景:从欣赏景观与探险征服的角度来看,为何珠穆朗玛峰的“世界之巅”名号仍然存在争议?
来自不同地域的报道则各有其特色:西非最大城市拉各斯的摩托骑手如何维系城市的运作;不同的地图投影法如何影响人们对世界的认知;一位流行文化偶像是如何帮助拯救埃及阿布辛贝神庙的……
本期杂志最后为读者呈现的画面也保留着不同的视角。宇航员唐·佩蒂特和他的摄影师朋友巴巴克·塔弗来什将同时用两个角度来对准地球上的同一个地点:来自遥远太空的俯瞰镜头和无限贴近地面的近景拍摄。
希望大家能从这些精彩的多样故事中获得启迪。
《华夏地理》2025年10月刊精彩内容提前看
印度孟加拉虎斑纹异变之谜
撰文:普拉森吉特·亚达夫
几十年前,印度的孟加拉虎曾濒临灭绝。慢慢地,其种群数量得以回升。但这桩生态上的成功案例却暗藏新的隐患,科学家们遂竞相投身拯救虎群免于基因崩溃的行动。
雄虎T12的罕见基因突变导致通体皮毛以黑色为主。|普拉森吉特·亚达夫
历经整整五十天的搜寻,这片丛林终于向我们展露出它的最大秘密。五十个日日夜夜,我和搭档拉古沿着印度东部奥里萨邦斯米利帕尔虎保护区的碎石路颠簸前行,目光逡巡于半常绿森林的层层林隙,只为一睹那只神出鬼没的孟加拉虎T12——它独特的外表,已成为其种群立于存亡危机关头的象征。
如果林业管理人员能破解近亲繁殖的难题,斯米利帕尔仍有望成为虎之乐园。他们携手遗传学研究者,在钱德拉布尔地区选定了数只理想的雌虎,希望有助于修复当地种群基因的多样性。贾姆娜是第一只被麻醉后异地迁入的雌虎。|普拉森吉特·亚达夫
那是第五十日的傍晚,眨眼之间,一道黑影蹿到我们的皮卡车前。我猛踩刹车。一只巨虎横亘在道路中间,紧盯着我们。从体型便可判断,这是一只年龄比较大的雄虎,它身上的毛皮独特而奇异——正是我们苦苦寻觅的那位。
“是黑色的。”拉古急促地低语,他兴奋地用手指着,重复道:“它是黑色的!”
T12的黑色毛皮如一袭破旧的斗篷覆盖全身,零星的橘色间或透出,在面部和前腿处汇成稍显浓密的斑块。这种黑色条纹的异常加宽,源自一种被称为“假性黑化”的罕见的基因突变。斯米利帕尔保护区栖息着约30只老虎,近半数具有这种特征。这表明,一项成功的保护案例正面临潜在的灾难性危机——尽管斯米利帕尔的虎群数量达到了数十年来的巅峰,但由于该保护区在地理上与其他老虎种群隔绝(堪称“虎之孤岛”),其种群基因库正陷入日渐衰减的险境。
金沙江畔的种子
撰文:撄宁
地处金沙江畔的干热河谷,石头城的村民通过保护老种子和多样化种植,守护着本地环境的韧性。
石头城的老品种麦子(从左至右):吨麦,带刺红穗麦,白吨麦,带刺白穗小麦,带须红麦,带刺大麦。|孙晓东
八月下旬的一天,云雾笼罩在金沙江峡谷的山脉之间。石头城前一天晚上刚下了一场大雨,这让通往农田的路变得湿滑,一下子难度陡增。我们穿过别人家的院子,穿过溪流、泥坡、石块,走过一段陡峭的土坡,来到和秀勤家的农田。这片田地在石头城村的下面,离山谷的金沙江已经不远。雨水和溪水带着泥沙,流过石头城人的祖先在田地间开凿的明沟暗渠,流进山谷里的金沙江。这个季节的金沙江是黄色的。
云南丽江宝山乡的石头城处在金沙江沿岸的干热河谷地带,这里气候干热,即使在冬天也有十多度。田地周围的树林里有不少芭蕉树,仙人掌从岩石缝间拔出来。这里的农时分大春和小春两季,4月到10月是大春,再过一个多月,田里的玉米就该收割了,在之后的小春种上小麦。
纳西人的祖先是来自甘肃青海的氐羌部落,曾经的游牧民族一路迁徙,在这里拾起锄头,在金沙江畔的山谷开辟山林。|孙晓东
此时三伏天刚过。在过去的40天里,农田里三尺以下的土都变松了,踩一脚上去,土地像松糕一样柔软。三伏天与雨季重叠,田地里的水分充足,土壤大口呼吸,作物的根茎在温热湿润的土壤里迅速生长。
这40天对庄稼的生长很关键,杂草、昆虫会和作物一起生长。在这段时间里,人们不用花费太多的力气松土,但是除草、追肥要这两个月里边做完,才能保证有不错的收成。一过三伏天,土壤就会开始板结。
和秀勤家的田地离金沙江不远,在田地里,不同的作物依各自的特性套种在一起。传统的种植方式可以最大化地利用土地,保持土壤的肥力,也可以减少病虫害。|孙晓东
和秀勤家的田地里作物种类特别丰富,一片玉米地旁边的小菜地里种了十多种蔬菜。
两天没来,黄瓜藤被风吹倒了,她把杆子一根一根插在田埂边背风处,把黄瓜藤重新绕在杆上。之前,外地的朋友带来了几种豆角、生菜的种子,种在石头城的田里长得不好,十几天前,和秀勤刚刚把它们拔掉,补进去小白菜、贡菜、胡萝卜。这些菜种错过了其他植物的生长时间,刚刚从地上发芽。
谁是世界上最高的山峰?
撰文:戈迪·梅格罗兹
一种测量山体的新标准,让酝酿长久的争论重新点燃——或许,世界之巅的席位将面临重新洗牌。
勘测家于1856年宣布珠穆朗玛峰(尼泊尔称萨迦玛塔峰)为世界最高峰,而在此之前,这座巨峰就一直激发着人类的敬畏之心。然而如果从山体基座开始计算,有些山峰从底部到峰顶的相对高差和陡峭度则超越了珠峰。|基思·拉津斯基
在1953年5月29日上午11点30分,埃德蒙·希拉里和丹增·诺尔盖登上了珠穆朗玛峰峰顶。在丹增·诺尔盖的冰镐上,挂着四面小旗帜,分别代表尼泊尔、联合国、英国和印度。当这位夏尔巴人在湛蓝的天空下将冰镐举过头顶时,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在此前的30年里,至少有75人曾试图登顶珠峰,其中十余人丧生。时至今日,希拉里和丹增·诺尔盖的成功登顶仍被视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壮举之一。
原因显而易见:1856年,英国测绘人员宣布珠峰是世界最高峰——世界屋脊、地球上最雄伟的山峰。
2020年,中国测量员在珠峰顶端架设仪器。中尼官方随后宣布了新海拔高度:8848.86米,较此前测量结果高出近一米。|新华社特约记者 扎西次仁
但若这些头衔皆不属实呢?如果我们对山体规模的认知(比如,高度究竟意味着什么、具有多大的重要性)其实比我们所认为的更武断呢?首先,这可能会导致旅行者改变观光计划,或为“山峰收集者”(挑战各大山峰并将其逐个“收入囊中”的登山者)指明全新的征战方向。
更重要的是,这将涉及“炫耀权”的重新分配。实际上,究竟该如何测量山峰的高度,自古就不断有人对这一命题发起挑战、提出异议。而最新的颠覆性观点来自一位年轻数学家,他提出的全新测量标准或将再次改变我们审视世界之巅的方式。
上上下下看地球
撰文:玛丽娜·科伦
一名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宇航员和一名美国国家地理学会的摄影师从截然不同的角度拍摄同一事物,为我们审视世界创造了一种全新的方式。
佩蒂特(上)正在进行一项科学试验,此照片由他在国际空间站的一名同事拍摄。除执行NASA的正式任务外,这位宇航员还抽时间与他的朋友塔弗莱什一起拍摄地球上的奇观。这张照片是由两张在马达加斯加一棵猴面包树下拍摄的全景照片拼接而成的。|NASA(上);AMIRREZA KAMKAR(下)
今年年初,两个摄影师朋友完成大峡谷的拍摄,就开始讨论接下来一起拍摄什么。唐·佩蒂特很想去拍马达加斯加,于是给他的朋友巴巴克·塔弗莱什发了一条短信,夸赞那个地方美不胜收。塔弗莱什没有提出异议:他想象着那里著名的猴面包树,它们树干粗壮,树枝纤细,在繁星满天的漆黑夜空下摇曳生姿。于是,他不顾旅途劳顿,登上了从美国波士顿飞往法国巴黎的航班,再转机飞往马达加斯加首都塔那那利佛。他在那住了一晚,然后开着租来的车驶往遥远的猴面包树王国,那是一条两旁长着数十棵猴面包树的土路。
佩蒂特的旅程就比较轻松了:他从国际空间站的一个房间飘到另一个房间,朝向正对着外面世界的窗户。
地球上层大气中的原子和分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在佛罗里达州上空形成了一层淡红色的薄雾。佩蒂特在太空中度过了将近600天,经常从卡纳维拉尔角发射升空。一个繁星满天的黑夜,塔弗莱什目睹了一次类似的火箭发射,这一次是太空探索技术公司的“猎鹰9号”(Falcon 9)火箭运载着货物,从梅里特岛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发射升空。(由1100张延时照片叠加合成)|唐·佩蒂特,巴巴克·塔弗莱什
在推进这个项目的过程中,他们想要做到同步拍摄,就需要做好大量的计划。他们要考虑轨道力学;佩蒂特每90分钟就会随国际空间站环绕地球一周,追逐着日出和日落。空间站的运行轨道也必须考虑在内。两人刚开始讨论各自感兴趣的地方时,塔弗莱什说了很多想法。“我对他说:‘你知道吗,冰岛很棒。’”塔弗莱什回忆道。
但佩蒂特回答,国际空间站从不会从冰岛上空飞过。对现实情况的考量也影响着他们的计划。佩蒂特曾推荐过几个从数千米高空俯瞰很上镜的地区,但都位于冲突国家的边境,“所以出于各种考虑,我没法到那些地方去”,塔弗莱什说。与此同时,佩蒂特还要从宇航员的日常工作中挤出时间。
国际空间站以每秒约8千米的速度从加那利群岛上空掠过,佩蒂特拍摄到了刚刚开始露出地球地平线的银河。塔弗莱什站在拉帕尔马岛塔武连特山国家公园2400米高的山顶上,拍摄下了自己眼中渐渐升起的银河。|唐·佩蒂特,巴巴克·塔弗莱什
“在空间站逗留期间,每天的工作都安排得满满的,”佩蒂特对我说,他已在太空中执行了4次任务,累计近600天,“得确保工作计划中有一点空闲时间,这样就能跑到穹顶舱拍几张照片了。”
宇宙有时会善待他们。佩蒂特登上空间站一周后出现了一颗来自太阳系边缘的彗星。塔弗莱什在波多黎各观察到了这个明亮的物体,但佩蒂特的“视角最好”,因为没有地球朦胧的大气层和碍事的云层遮挡。之后不久,塔弗莱什家的上空出现了一场巨大的极光风暴,简直太方便了!两位摄影师各自仅用了几个小时就拍下了这个景象,这是整个项目中他俩同步时机把握得最好的一次。拍摄那些变幻莫测的神秘绿光,两个视角总比一个好。“从空间轨道上看同一道波浪形的极光,可能会发现它其实是椭圆形的。”佩蒂特说。这就好像他俩已经包围了这种发光现象,揭示出它的真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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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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