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拐18年,却发现自己和养父越长越像。
为寻求真相,他拿着两人的样本去做鉴定.
看到结果时却瞬间崩溃,嘶吼出声:“不!这不可能!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01
陈默的记忆,是从大梁山开始的。
大梁山,是地图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点,藏在崇山峻岭的最深处。
从山脚下的镇子,要走上大半天的崎岖山路,才能看到那个坐落在半山腰的,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
村子很穷,土地贫瘠,年轻人都跑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些像陈默的“爹”李大柱一样,舍不得离开这片穷土的老人。
陈默不是李大柱亲生的。
这是整个村子,人人都知道的事。
李大柱跟他说,他是18年前,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清晨,从村口那条河的上游漂下来的。
当时,他被装在一个破木盆里,身上裹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哭得声嘶力竭,眼看就要被卷进山洪里。
是打光棍了一辈子的李大柱,跳进冰冷的河水里,把他捞了上来。
从此,李大柱就当了爹,而他,就成了陈默。
他跟着李大柱姓,但李大柱却给他取名叫“陈默”,说希望他这辈子,能少说话,多做事,平平安安地活着。
李大柱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也没跟人笑过。
他的背,被大山和岁月压得微微弯曲,脸上的皱纹,像山里的梯田,一层叠着一层。
他很少跟陈默说话。
父子俩的交流,通常都很简单。
“吃饭。”
“上山。”
“睡觉。”
但陈默知道,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是爱他的。
小时候,村里别的孩子都有糖吃,他没有。
李大柱就会在深夜,走几十里山路去镇上,用他卖山货换来的几块钱,给他买回一包融化了又凝固在一起的廉价水果糖。
他把糖塞到陈默手里,嘴上却只会说:“吃多了,牙疼。”
陈默上学,每天要翻两座山,走三个小时。
下雨天,山路泥泞,李大柱就会背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地,把他送到学校,自己的裤腿上,却沾满了黄泥。
陈默就在这个男人沉默而笨拙的爱里,一天天长大。
他很懂事,也很能吃苦。
他从不问李大柱,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觉得,问了,李大柱会伤心。
在他心里,李大柱,就是他的亲爹。
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想着,等自己长大了,就出去打工,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回来,给爹盖一栋新房子,买一台大电视,让他也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
他以为,他的人生,就会这么简单而清晰地,一直走下去。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村里人的一句玩笑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叠米的涟漪。
02
十八岁的陈默,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结实的青年。
他的眉眼,渐渐长开了,五官也变得深刻起来。
村里人看着他,开始越来越多地,开着同一个玩笑。
“大柱啊,你当初可没说实话啊。”村口的张大爷,叼着旱烟,看着正在田里干活的陈默,对李大柱说,“这小子,哪里是捡来的哦,分明就是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嘛!”
“是啊是啊,”旁边的吴婶也附和道,“你看那眼睛,那鼻子,那倔脾气,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你是不是年轻时候,在外面欠了什么风流债,人家把孩子给你送回来了?”
李大柱听到这些话,总是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手里的锄头,挥得更快了。
而陈默,一开始也没把这些话当回事。
他知道,山里人闲着没事,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
但说的人多了,他心里,也难免会犯嘀咕。
他开始偷偷地,在水缸里,看自己的倒影。
也开始偷偷地,观察李大柱那张被岁月刻满了痕迹的脸。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发现,自己那双眼睛,虽然比李大柱的清澈,但眼角微微下垂的弧度,却如出一辙。
还有他的下巴,都有一个同样的不太明显的,小小的凹痕。
这种发现,让陈默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如果,自己真的是李大柱亲生的,那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为什么要跟所有人说,自己是捡来的?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个念头,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了陈默的心里。
他开始变得有些沉默,干活的时候,也常常会走神。
李大柱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那天晚饭,桌上难得地,多了一盘炒鸡蛋。
那是家里仅有的几只老母鸡,下的蛋,李大柱平时都攒着,等凑够了一篮子,才舍得拿去镇上换点油盐。
“吃。”李大柱把那盘金黄的炒鸡蛋,推到了陈默面前。
陈默看着那盘鸡蛋,又看了看李大柱那张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心里的那根刺,被扎得更深了。
他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他憋了很久的问题。
“爹,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李大柱夹菜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他没有看陈默,只是把筷子里的鸡蛋,放回了碗里。
“不是。”他的声音,沙哑而生硬,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吃饭。”
说完,他就埋下头,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那一顿饭,陈默吃得食不知味。
李大柱的回答,干脆得没有一丝犹豫,却反而让陈默心里的疑云,变得更重了。
他觉得,爹在撒谎。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03
解不开的谜团,像一团乱麻,缠绕着陈默。
而真正让事情发生变化的,是一个外来者的出现。
那年秋天,政府搞扶贫,从县城里,派来了一个年轻的,刚大学毕业的女老师,叫林悦。
林老师的到来,像一阵清新的风,吹进了这个沉闷闭塞的小山村。
她给村里小学的孩子们,带来了新的课本和文具。
也给村里的年轻人,带来了外面世界的精彩故事。
林悦很快就注意到了沉默寡言,却异常聪明的陈默。
她发现,陈默虽然只读完了初中,但他的理解能力和求知欲,比很多城里的高中生都要强。
她把自己的高中课本借给陈默看,遇到不懂的,就耐心地给他讲解。
她鼓励陈默:“陈默,你的脑子这么好,不应该一辈子困在这大山里。你应该去参加高考,去上大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上大学”,这三个字,对陈默来说,是那么的遥远和陌生。
但林老师的话,却像一颗石子,在他死水一般的心湖里,投下了巨大的波澜。
他开始动心了。
他也想走出大山,他也想看看,山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当他把这个想法,小心翼翼地跟李大柱说起时,李大柱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的,极其激烈。
“上什么大学?!”李大柱把手里的锄头,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眼睛瞪得通红,“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老老实实地在家种地,不好吗?!”
“我告诉你,陈默,你要是敢动那个心思,就别认我这个爹!”
说完,他就黑着脸,转身回了屋,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那是李大柱第一次,对陈默发那么大的火。
他的愤怒,来得那么突然,那么不合情理。
这让陈默更加坚信,李大柱一定有事瞒着他。
他不想让自己走出大山,是不是就因为,怕自己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陈默的心,彻底乱了。
他决定,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一天,李大柱上山砍柴,不小心扭伤了脚,躺在床上下不来。
陈默在家里照顾他,给他收拾屋子的时候,无意中,在李大柱床下那个破旧的木箱子里,发现了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小盒子。
那个木箱子,是李大柱的宝贝,平时从不让陈默碰。
陈默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盒子里,没有金银财宝。
只有一件东西。
一个银质的,已经有些发黑的长命锁。
那长命锁的做工很精致,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一看就不是山里能有的东西。
陈默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长命锁。
锁里面,竟然还镶嵌着一张小小的,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穿着一身城市里才有的时髦衣服的年轻女人。
她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笑得温柔而灿烂。
陈默看着那个女人的脸,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虽然不认识她,却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来自血脉深处的亲切感。
而她怀里的那个婴儿,脖子上,也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银质的长命锁。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陈默脑中的所有迷雾。
他明白了。
照片上的女人,一定是他的亲生母亲。
而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被遗弃的孤儿。
自己,是被人从母亲身边,偷走的!
是被拐卖的!
而李大柱……
他到底是救了自己的人贩子,还是……
他根本就是人贩子之一?!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陈默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看着床上因为脚伤而痛苦呻吟的李大柱,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揪着他的领子,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没有。
他只是默默地,把长命锁放回了原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知道,他必须离开这里。
去城里,去弄清楚,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04
陈默跟李大柱说,他要跟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出去打工了。
李大柱躺在床上,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没有再像上次那样暴怒,只是叹了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布包,递给了陈默。
“拿着。出门在外,别亏了自己。”
陈默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张被捏得滚烫的,皱巴巴的钞票,有一百的,有五十的,加起来,总共不到一千块钱。
他知道,这已经是李大柱全部的家当了。
陈默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看着这个养了自己十八年的男人,看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不舍和担忧,他忽然有些动摇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也许,李大柱,真的只是一个救了自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的可怜老人。
不。
陈默摇了摇头,把那个长命锁的画面,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他必须,要去弄个水落石出。
临走前,他趁着给李大D柱梳头的机会,偷偷地,从梳子上,取下了几根带着毛囊的头发,用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
然后,他背上简单的行囊,跟着村里的几个年轻人,第一次,走出了那片养育了他十八年,也困住了他十八年的大山。
外面的世界,比他想象中,还要繁华,还要精彩。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陈默像一个闯入了巨人国的孩子,对一切,都感到新奇,也感到自卑。
他没有跟着同乡去工地。
他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小旅馆住下,然后,就开始打听,哪里可以做亲子鉴定。
在问了好几个人之后,他终于找到了市里一家权威的司法鉴定中心。
他揣着自己和李大柱的头发样本,走进了那栋看起来庄严而肃穆的大楼。
接待他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
陈默说,他想做一份亲子鉴定。
工作人员给了他一张表格,让他填写信息。
陈默在“父”那一栏,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写下了“李大柱”三个字。
他又从自己头上,拔下几根头发,和从家里带来的头发一起,交给了工作人员。
“七个工作日后,过来取结果。”工作人员给了他一张回执单。
那七天,是陈默这辈子,过得最漫长,也最煎熬的七天。
他白天在城里四处游荡,晚上,就回到那个狭小潮湿的旅馆房间,彻夜难眠。
他脑子里,反复地出现两个画面。
一个是李大柱背着他,在泥泞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另一个,是那个长命锁里,抱着婴儿,笑得无比温柔的年轻女人。
他希望,鉴定结果,能告诉他,李大柱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样,一切的谜团,就都有一个虽然奇怪,但却可以接受的解释。
他也害怕,害怕鉴定结果,会证实他最坏的猜想。
那样,他该怎么办?
他该去哪里,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又该如何,去面对那个养了自己十八年,却可能是人贩子的“爹”?
终于,在第八天的上午,他拿到了那个用牛皮纸袋密封着的,薄薄的,却又重若千钧的鉴定报告。
他找了一个没人的公园长椅坐下。
他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撕不开那个信封。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猛地一下,把信封撕开,抽出了里面的那张纸。
他没有看前面那些复杂的,他根本看不懂的DNA图谱和数据。
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寻找那个最终的,决定他命运的结论。
他找到了。
那是一行用宋体加粗打印出来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文字。
当他的目光,聚焦在那行字上时,他整个人,瞬间就傻眼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恐怖的事情。
他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像那张纸一样惨白。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想要尖叫,想要咆哮,喉咙里却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张轻飘飘的鉴定报告,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飘在了地上。
良久,一声夹杂着极致的震惊、痛苦和茫然的、如同野兽般的破碎抽气声,才从他喉咙的最深处,被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不……这……这不可能……!”
05
那张薄薄的A4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陈默的手不住地颤抖。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盘被搅乱的磁带,里面所有的信息和记忆,都变成了一片混乱的噪音。
他把那张鉴定报告捡起来,又看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前面的专业术语他看不懂,但他看懂了结论栏里的那句话。
那句话,不是简单的“排除亲生血缘关系”。
而是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冰冷的科学语言,写着:“根据21个STR基因位点分析,被鉴定人A(李大柱)与被鉴定人B(陈默)之间,不存在生物学父子关系。但二人共享的等位基因频率,符合生物学半同胞/叔侄关系,亲缘关系概率大于99.99%。”
半同胞……叔侄……
这几个字,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天灵盖上。
怎么可能?
李大柱,这个养了他十八年的男人,这个他一直当成亲爹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叔叔?
如果他是叔叔,那自己的亲生父亲,又是谁?
更让他感到崩溃和荒诞的是,“半同胞”又是什么意思?
他和李大柱,是同一个爹,还是同一个妈?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十八岁的青年,怎么可能会是兄弟?
这完全违背了人伦,违背了他对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认知。
陈默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鉴定中心,跑出那栋庄严的大楼,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城市街头游荡。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他的人生,他的身份,他的过去十八年,在拿到那张纸的瞬间,被彻底地颠覆,成了一个巨大的、荒谬的笑话。
他在一个天桥底下,坐了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他才像一个活过来的人一样,缓缓地站起身。
他要去问清楚。
他要回到那个山沟里,当面问问李大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揣着那份能摧毁一切的鉴定报告,踏上了返乡的路。
三天后,当他再次站在那个熟悉的,坐落在半山腰的村口时,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李大柱正坐在院子里,编着竹筐,他的脚伤,还没有好利索。
看到陈默回来,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城里不好待?”他放下手里的活,声音沙哑地问。
陈默没有回答。
他走到李大柱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那张被他捏得皱巴巴的鉴定报告,递到了他的面前。
李大柱看着那张纸,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他不识字。
“这上面说……”陈默的嘴唇在发抖,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话说出来,“说你……是我的叔叔,或者,是我的……兄弟。”
李大-柱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在瞬间,血色褪尽。
他看着陈默,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院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许久。
李大柱才像一尊风干了的雕像一样,缓缓地,缓缓地,低下了他那颗常年不肯低下的头。
一滴浑浊的,滚烫的眼泪,从他那干枯的眼角滑落,砸在了脚下的黄土地上。
“默娃子……”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解脱。
“爹……对不住你。”
“我不是李大柱……我的真名,叫陈建军。”
“我……不是你的叔叔。”
“我是你的……亲哥。”
06
陈建军(李大柱)的故事,像一部压抑而悲怆的黑白电影,在那个下午,缓缓地展开。
原来,他们的母亲,叫林晚秋,是当年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
因为家境贫寒,林晚秋很早就嫁给了陈建军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煤矿工人。
生下陈建军没几年,他父亲就因为矿难去世了。
林晚秋一个人,拉扯着年幼的陈建军,在城里艰难地生活。
后来,她经人介绍,去了一个非常有钱,也很有势力的男人家里当保姆。
那个男人,就是陈默的亲生父亲,杜远威。
杜远威当时已经有了家室,但还是被林晚秋的美貌和温柔所吸引。
他向林晚秋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许诺会跟家里的黄脸婆离婚,然后娶她。
涉世未深的林晚秋,很快就陷入了杜远威用金钱和甜言蜜语编织的情网里。
她成了他的地下情人。
不久,她就怀了孕,生下了陈默。
陈默出生后,杜远威并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他一边用各种借口拖延着,一边继续享受着齐人之福。
直到陈默四岁那年,事情终于败露了。
杜远威的妻子,是一个背景同样不简单的女人。
她得知了丈夫和保姆的丑事后,闹得天翻地覆,扬言要让杜远威身败名裂。
杜远威怕了。
他怕失去自己辛苦打拼下的一切。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丧尽天良的决定。
他要让林晚秋和她的两个孩子,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找了几个亡命之徒,伪造了一场“意外车祸”。
在那场车祸中,他们的母亲林晚秋,当场死亡。
而当时只有四岁的陈默,则被那几个歹徒,卖给了人贩子。
当时已经十二岁的陈建军,因为坐在后排,侥幸逃过一劫,只是受了重伤,陷入了昏迷。
等他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母亲没了,弟弟失踪了。
而那个他一直叫“杜叔叔”的男人,则冷冰冰地告诉他,这是一场意外,让他拿一笔钱,忘了这一切。
年幼的陈建军,看着杜远威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瞬间明白了所有。
他知道,是这个男人,杀了自己的母亲,卖了自己的弟弟。
巨大的恐惧和仇恨,包裹着他。
他知道,自己如果留下来,下场只有死。
于是,他拿着那笔钱,从医院逃走了。
他开始了一个人的,漫长的流浪和寻亲之路。
他一边打着零工,一边四处打听被拐儿童的下落。
他知道,那些人贩子,最喜欢把孩子卖到偏远、闭塞的山区。
他就一个省一个省地找,一座山一座山地翻。
几年下来,他从一个半大的孩子,熬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打听到,几年前,有一批孩子,被卖到了大梁山这一带。
他立刻赶了过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给自己改名换姓,变成了“李大柱”,一个不爱说话的庄稼汉。
他在这个小山村里扎下根,一边种地,一边在附近的十里八乡,悄悄地寻找着弟弟的下落。
又过了几年,他终于,在邻村一户人家里,找到了那个脖子上还挂着长命锁的,瘦得皮包骨头的,已经快要不记事的弟弟。
他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又跟那家人签了“过继文书”,才把陈默,“买”了回来。
他不敢告诉陈默真相。
因为他知道,杜远威的势力很大。
如果被他知道,他们兄弟俩还活着,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他也怕,怕陈默还小,知道了这么残酷的真相,会承受不住。
所以,他编造了那个“河里捡来的”故事。
他想,就让这个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
他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守着弟弟,看着他平平安安地长大,娶妻生子。
为了这个愿望,他在这里,一守,就是十八年。
07
真相,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子,把陈默的人生,剖得血肉模糊。
他坐在院子里的那块大石头上,听着这个比任何故事都离奇的过往,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弃儿,可他,却有一个世界上最爱他的母亲。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子,可他,却有一个为了找他,耗尽了半生光阴的亲哥哥。
他一直以为李大柱是他的恩人,可他,却是自己背负了最多痛苦的亲人。
而那个给了他生命的男人,却是杀死他母亲,毁了他一生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巨大的悲伤、愤怒、和感动,交织在一起,让这个十八岁的青年,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陈建军走过去,伸出那只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拍拍他的背。
可手伸到一半,又停在了空中。
他现在,不知道该用“父亲”的身份,还是“兄长”的身份,去安慰这个他亏欠了太多的弟弟。
兄弟两人,一个在哭,一个在流泪。
直到天色渐晚,陈默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眼睛,哭得红肿,但眼神,却不再是过去的清澈和单纯。
那里面,多了一些东西。
一些,叫做仇恨和坚韧的东西。
“哥。”他看着陈建军,叫出了那声迟到了十八年的称呼。
陈建军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我要为咱娘,报仇。”陈默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陈建军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默娃子,你斗不过他的。”他说,“杜远威那个人,手眼通天。我们……我们斗不过他。”
“斗不过,也要斗。”陈默的眼神,异常坚定,“他毁了我们一辈子,我不能让他,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当他的大老板,享受他的人生。”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陈建军绝望地说。
“有。”陈默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银质的长命锁,“这就是证据。”
他指着长命锁的背面,上面,用极小的字,刻着一个公司的标志,和一个字母“W”。
这是当年,他母亲林晚秋,在杜远威的公司里当保姆时,杜远威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W”,代表着“晚”,也代表着“威”。
这是他们唯一的线索。
也是他们复仇之路的,起点。
在那个新来的,充满正义感的女老师林悦的帮助下,他们通过网络,查到了那个公司的标志。
“远威集团”,国内顶尖的房地产大鳄。
而它的创始人,董事长,正是杜远威。
看着电脑上,杜远威那张道貌岸然,在各种慈善晚会上侃侃而谈的照片,陈默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这是一场鸡蛋碰石头的战争。
但他,别无选择。
他不能让母亲,死不瞑目。
也不能让哥哥,白白受这半辈子的苦。
他跟陈建军,还有林悦老师,商量了一个计划。
一个,可能会让他们粉身碎骨,但却是他们唯一有机会,接近真相的计划。
他要进城,他要把这个故事,告诉世人。
他要用舆论的力量,去撬开那个被金钱和权力,封存了二十年的,血淋淋的真相。
08
陈默再次回到了A市。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对一切都感到茫然和自卑的山里娃了。
他的心里,揣着血海深仇,也揣着一个周密的计划。
在林悦老师的牵线下,他找到了一位在省城里,以敢说真话,不畏强权而闻名的调查记者,张记者。
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馆里,陈默把自己的身世,和那份颠覆人伦的DNA鉴定报告,以及那个作为铁证的长命锁,都摆在了张记者的面前。
张记者听完他的讲述,看着那些证据,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将是近年来,最骇人听闻的一桩豪门秘案。
他答应了陈默,会去调查这件事。
接下来的一个月,张记者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开始对远威集团和杜远威本人,进行秘密的深度调查。
而陈默,则在等待中,找了一份在建筑工地打工的活。
他每天扛着水泥,砌着砖,用最繁重的体力劳动,来麻痹自己内心的煎熬和仇恨。
调查的过程,远比想象的要艰难。
杜远威的势力,根深蒂固,他把自己的过去,洗得干干净净。
二十年前那场“车祸”,也早就被定性为意外,所有的卷宗,都被封存了。
就在张记者快要绝望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一个当年参与处理那场车祸的,已经退休的老交警,在看到张记者出示的长命锁照片后,想起来一个细节。
他说,当年,他在清理死者遗物时,曾经在死者林晚秋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揉得皱巴巴的,B超单。
那张B超单,他当时没在意,就和其他遗物一起,封存了。
张记者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关键。
他通过各种关系,终于在市公安局的档案库里,找到了那份被遗忘了二十年的物证。
B超单上,胎儿的孕周,和陈默的出生日期,完全吻合。
更重要的是,在B超单的背面,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几乎快要看不清的字——“赠吾妻晚秋,威。”
字迹,经过笔迹专家的鉴定,和杜远威的笔迹,完全一致。
铁证!
这是将杜远威和林晚秋,以及陈默的亲子关系,彻底钉死的铁证!
张记者立刻将这篇报道,发了出去。
《亿万富豪的陈年血案:一份DNA鉴定报告,揭开被隐藏二十年的豪门恩怨》。
报道一出,立刻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山呼海啸般的舆论风暴。
远威集团的股票,应声跌停。
杜远威本人,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省公安厅,成立了联合专案组,对二十年前的这桩旧案,重启调查。
警方传唤了杜远威。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在强大的审讯攻势下,杜远威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他承认了自己当年,为了名利和地位,买凶杀人,抛弃亲子的所有罪行。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个被他隐藏了二十年的秘密,最终,还是被他那个“死去”的儿子,给亲手揭开了。
一年后,省高级人民法院,对此案进行了终审宣判。
被告人杜远威,犯故意杀人罪,手段极其残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其余几名参与作案的凶手,也相继落网,受到了法律应有的严惩。
宣判那天,陈默和他的哥哥陈建军,都坐在旁听席上。
当听到“死刑”两个字时,兄弟两人,这个十八岁的青年,和这个四十岁的“老人”,在法庭上,相拥而泣。
二十年的冤屈,二十年的等待,在这一刻,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案件结束后,陈默作为杜远威唯一的法定继承人,继承了他那庞大的商业帝国。
但他,并没有选择留在城市,当那个呼风唤雨的董事长。
他把公司,交给了专业的经理人团队去打理。
然后,他带着哥哥陈建军,回到了那个生他养他的大梁山。
他用继承来的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母亲林晚秋,修建了一座最美的陵墓。
第二件事,是为大梁山,修了一条通往山外世界的,宽阔的柏油路。
他要让山里的孩子,都能像他一样,走出去,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也要让那些像他哥哥一样,善良、淳朴的山里人,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故事的最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陈默和陈建军,站在新修好的路口。
看着一辆辆满载着山货的卡车,从路上驶过,看着村里孩子们背着新书包,坐上班车去县城上学的笑脸。
陈建军看着身旁,已经褪去青涩,变得沉稳而坚毅的弟弟,笑着说:“默娃子,咱娘要是能看到,该多高兴啊。”
陈默点了点头,看着远方连绵不绝的大山,轻声说:“哥,她能看到的。”
他知道,他的人生,被偷走了十八年。
但从今以后,他要把剩下的每一年,都活得比任何人,都更精彩,都更有意义。
因为他的生命里,不仅有他自己,还有母亲的期望,和哥哥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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