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苦农家的孩子，和鬼子碰上会做什么？有人说逆来顺受，有人说绕道走，可偏有狠茬——不怕死，还敢跟鬼子硬碰硬。这事儿，得从韩干说起，他那点“脾气”，八成是被饿出来的。

他老家是桓台，出身说白了——就是“穷命”。十二岁，别的孩子还在村口撵鸡打闹，他已经进了铃木丝厂，给日本人当童工。那时候的童工，不是现在工地打零工可比。一天到晚灰尘呛得鼻子窝都是黑的，手指头冻裂了还得干活，工头的皮鞭抽下来，大人都架不住，更别提这孩子身板。说句不好听的，整整八年，他就没尝过能睡踏实一觉是啥滋味。

要问韩干那一肚子的恨怎么攒出来的？你让个半大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得服侍着“二鬼子”“三鬼子”们的狐假虎威，要不憋出个火山才怪呢。但他心里那团火，真正爆开的，是“七七事变”那年。那天消息传到张店的时候，他正倒腾着机器零件，一个同乡偷偷在耳边嘀咕了一句：“北平那边打起来了！”他手一哆嗦，铁片“咣当”掉地上——接下来好几天，脑子里净是工友、亲人、乡里乡亲被鬼子整得死去活来的场面。

转眼过去不少年，韩干已是个结实小伙儿。那年头，庄稼汉都是在泥里刨食、牙缝里讨口气，但他却琢磨出门路——光生闷气没用，得把这口气还回去。他鼓捣着工友们，“生着闷气不如来点真的”，就这么一伙人，狠狠地把铃木丝厂，那个折腾过他们无数晨昏的小日本据点，给烧了个透彻。要说“脱身走险地”韩干是头一遭，回到家乡，东挪西凑又投奔抗日队伍，人哪，真走到绝路时，胆子也就豁出来了。

1938年头上，天刚亮不久，张店的鬼子们结伴往卫固那片转悠，细细摸地形，画地图。干这种勾当的，多是些会算账的老油条，仗着枪响马壮，就没把附近的村民放眼里。等到太阳晒暖了，这群鬼子开始拔营回家。偏偏总有掉队的，一个鬼子背着奇形怪状的测绘器，走着走着就落到队末。路过东尹村，色相也不差，把村里人辛苦喂大的骡子直接牵走，骑上赶路。那年头，一头骡子顶半家产，这手法，村里人见了都剜心。

可韩干不是容易服软的主儿，他这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真较上劲就像狗撵兔子。他抄起几根土枪棍棒，吆喝上张桂云、张子洁几位乡里“有邪气”的伙伴，往那个鬼子围去。那骡子怕生，本也没准的时候，被一通鬼哭狼嚎吓着，抖着蹄子直接窜进山沟——要是换别人，大概这会儿就散了，但韩干他们，哪有放过仇人的道理？

追下沟，土枪没几发子弹，干脆拣起石头猛砸。鬼子被摔得七荤八素，还觉得自己是大战场的“陆战之王”，咬牙拔出手枪朝着众人乱晃。不过韩干一琢磨，横冲直撞不行，那就悄悄带着几个人顺着沟上了崖顶，居高临下，石块“噼里啪啦”砸下。没一会儿，地上只剩下一堆血泥。他们自己都愣了，原来鬼子也是“扔石头砸得死”的。

这大事儿没捂多久，传到村里里外外，不少老人拍着大腿念叨：“今儿敢出手，要么是胆大包天，要么是真恨透了。”乡亲们嘴上夸着，心里也不是不打鼓，谁都知道，鬼子的报复眼里不揉沙子。这不，没等两天，一队新鬼子就拖着旗，顶着镜子满山搜，“膏药旗”飘得比村口槐树还扎眼。韩干这伙人呢，看见苗头不对，也没散伙，反而约着各村兄弟，搂起土炮棍棒，就是一阵乱喊乱打。

有趣的事就来了。鬼子兵平日耀武扬威，这下真扎进村子，被乱军包围，还真有点慌了手脚。那膏药旗一瞬间从挑衅变成了招灾，赶着往回逃。有个没眼力见的，竟一头闯进东尹村北的地头上，想躲避厮杀，没想到栽进了一口干井。一群庄稼汉急了，鬼子拿着枪在井底乱射，谁都不敢往前凑。这时有人招呼一句：“扬点土！”一阵风刮过，大伙扬起土来往井口里倒。粉尘呛得鬼子眼都睁不开，几个小伙子偷偷摸到井沿，一阵用力，这仗——第二个鬼子又被收拾了。

事情传开后，外乡的都来打听韩干的名头：没枪没炮，敢跟清一色带枪的鬼子干架，这种人，少了。

人都说老实人命苦，其实老实人被逼急了，做出来的事儿，连自己都想不到。韩干那天晚上坐在自家炕头，母亲怕他再遭报复，拉着他手不让出门。韩干那只粗糙的手插进被角，默默地喘着粗气，不知在想娘的安危，还是那些年熬出来的苦。他们都知道，明天也许还有下一队鬼子，危险不会停，但“命硬”的人，被打怕了，还会再怕第二次吗？

不说后来的事了。只是每当翻到这些陈年旧账，我都会想，我们口口声声说“民族大义”，可真到生死关头，是不是能跟韩干一样，靠一股子不服软的劲儿，把仇敌拿下？又或者，大多数人，只能在故事里为他喝彩，然后悄悄把门关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人啊，活在苦难中，能有几个人真愿意扛起来？只有遇到像韩干这样“胆大包天”的孝子悍匪，才有可能让后世记起——当年的仇恨，是怎么一点一点砸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