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女儿跪在操场上》
那天是个很平常的日子。甚至阳光都有点刺眼。
陈怡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超市挑土豆。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班主任的声音太奇怪了。平静里带着勉强,像是有人拿刀抵着他的脖子。“你……你还是先来医院吧。你女儿身体不太舒服。”
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识地反问,“怎么了?出车祸?中毒?还是……”
电话那头,沉默。随后,一个机械般重复的声音:“到了你就知道了。”
手里的土豆滚落在地上。
当陈怡抵达医院,推开急诊室门的那一刻,她甚至没有看到女儿。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染着血迹的小蓝色被单,躺在床尾。那下面,有个……小东西在动。细瘦的腿,无力地踢了两下。
“……什么?”她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
医生低着头整理器械,语气波澜不惊:“产妇出血不多,状态还算稳定。婴儿哭声正常。”
她愣住。产妇?婴儿?开什么玩笑——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建荣冲了进来,满脸的汗,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一样。
“女儿呢?若云呢?她怎么了——”
然后,他也看到了床尾那团蓝色的小被单。
周若云的脸苍白得可怕,像纸一样。她躺在床上,眼睛睁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怡几乎是跌坐到地上,反应过来之后,扑上去攥住女儿的手臂:“告诉我,谁?这是谁的?!”
周建荣的脸涨得通红。他看着女儿,又看着那孩子,嘴唇抖得像筛子:“谁干的……谁干的!说!谁!!”
周若云闭上眼,像块死木头。
周建荣骤然转身,一把拽住站在一旁的班主任——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色苍白,额头都是冷汗。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班主任差点被掐断气,拼命挣扎:“你疯了!?别冤枉人——别他妈冤枉人!!”
“不是你是谁?!”周建荣咆哮着,举起拳头。
啪——
陈怡一巴掌扇在丈夫脸上:“冷静!你先冷静!”
“冷静?冷静你妈!”周建荣突然红了眼,“我女儿才十六岁!十六岁!你让我怎么冷静!?”
医生皱着眉头,站在一旁翻着病历:“先别吵,产妇刚生产完,情绪不能太激动。”
“她是个孩子!”陈怡指着医生,声音发抖,“她……她才是个孩子!”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丝奇怪的腥气。
突然,周若云咬住嘴唇,颤抖着,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不要报警……求你们,妈,爸……求你们……”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谁干的?”陈怡的声音哑了,“告诉我。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派出所。”
周若云猛地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膝盖砸在瓷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别报警!求你们——”
啪!
周建荣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你是不是疯了!不报警?不报警?那你告诉我是谁!!”
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护士惊慌地探进头:“你们别闹!再闹我们叫保安了!”
可没人听她的。
周若云死死攥着陈怡的裤腿,身体一寸一寸往下滑:“别报警……别报警……”
然后,她终于,吐出了那个名字。
时间停顿了三秒。
陈怡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抬起头,看着丈夫,嗓子像是被撕裂一般:“是……他?”
周建荣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抽了筋,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后退。
“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陈怡歇斯底里,“他天天来咱家!天天!”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声音嘶哑:“你没发现?你真的……一次都没发现吗?”
周建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张脸扭曲得可怕:“不……不对……不对……他……他半年前被抓了……进去了……他怎么——”
“是他。”周若云的声音像刀子,“他去年……就开始了。”
班主任一直站在角落,脸色铁青。他突然爆出一句:“你们别把责任往外推。你们两个当家长的,难道一点都没看出来?她怀孕了,整整七个月,没人发现?”
“闭嘴!”周建荣狠狠一拳砸在墙上,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是我错。”陈怡抱着头,像疯了一样,身体在发抖,“是我没发现……我每天加班……每天……回来就睡觉……”
“是我错……”她用力地抓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哀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她才十六岁啊!!”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婴儿在小床里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护士推门进来,低声提醒:“孩子要喂奶了。”
周若云的眼神骤然破碎。她咬着下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最终却是无声的。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脸,拒绝去看那个孩子一眼。
周建荣站了很久。他看着那个孩子——不,准确说是看着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东西。
突然,他低声说:“打掉吧。”
空气凝固了。
陈怡愣住了,周若云的脸瞬间煞白。
“不……不行了。”护士冷冷地打断他,“足月分娩,生下来就是人。你们要是不养,可以送福利院。”
“送?送?”周若云的瞳孔剧烈收缩,她突然尖叫,“不要!不——”
“为什么?”陈怡捂着耳朵,痛苦地蹲下,“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说……他说如果我敢报警……就杀了你们……”周若云浑身发抖,“他说……这事如果传出去……我……我会一辈子活不下去……他说……没人会相信我……没人会……”
后来的事,很快崩塌。
周建荣报警了。或者说,崩溃之后,他再没办法不报警。
警察来了,录了口供。那个男人——周建荣的发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油子,果然已经因诈骗被判缓刑,没多久又莫名失联。警方顺着线索一查——他早就潜逃外地,伪造身份,从未真正离开。
最讽刺的是——这个人过去三年,至少五次频繁出入周家。吃饭,喝酒,打牌。甚至帮他们修过水管。
“老熟人。”警察咬着牙,冷笑着记录,“老熟人,最危险。”
结局?
你以为会有结局?
周若云退学了。孩子送去了福利院。
陈怡开始失眠。她每天夜里三点都会醒,惊恐地看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有无数只眼睛。
周建荣开始喝酒。他再也不敢去工地。他怕高。他怕站在高处时,突然一个念头——跳下去。
他们的家,像被人从中劈开。裂缝,永远也合不上。
最后的最后——
周若云在某一天深夜,偷偷去了福利院。
她站在窗外,看着那个孩子。那个她不敢承认的孩子。
她低声说:“你……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我是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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