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5月,天气闷热。郑振香站在河南安阳市殷墟的灰土堆旁,工人一锹下去,泥浆溅起,就是这一下,带出了半块玉佩和几片咧着口的红漆。郑振香盯着那块不起眼的漆皮,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下碰上贵人了?
往下挖的每一铲,周围专家们呼吸都重了一些。他们清楚,八米地表之下的埋藏物,不会平庸。实际情况,比谁想的都复杂。伴随着出土器物接连刷刷出现——青铜器、玉器、漆器,还有最让人眼馋的海贝,一茬接一茬。7000多枚海贝杂着宝石,漂亮得很。房基、墙垣、祭祀坑,还有各种随葬品,一座大墓的轮廓,整个都活了过来。
专家越看越激动,关键东西在后头。先是礼器、再是酒器、然后是兵器。考古队内部已经认定,这必然是个贵族大墓,级别,只会高不会低。只是,是谁?没人敢下注。
铜器上出现铭文那一刻,郑振香盯着“妇好”两个字,手心里直冒汗。这不就是经常在甲骨卜辞和战事记载里出现的那个妇好吗?还有个“好”字单字铭,愈发坐实了身份推测!专家们讨论起来,有点像猜谜,谁都会犯糊涂,但线索越攒越多,瞒也瞒不住。不信可以去翻甲骨文,“妇好”“妣辛”这些名号到处都有,你说这墓不是她的?说不通。
妇好,这名字在甲骨文世界里翻腾着翻过去。她是商王武丁的妻子,女主帅,也是现存历史记载里头排第一的女将军。话说到这里,怀疑她只是个神话早就没人站得住脚了。可等专家把座谈会开了好几轮,最终实锤:这口墓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妇好。
其实妇好也不是闺名,“妇”是爵位,“好”才是本姓。又叫妣辛,有的甲骨文里写作母辛、辛妣。商朝特殊,男子庙号后缀用丁、乙、甲。女子倒用辛吧,还挺拧,这套叫法搁现在很难想通,不过在殷人的世界是常规操作。
考古队朝里穿,步伐变慢了,他们开始思忖另一个问题:为何武丁会拿顶格的礼仪殓葬妇好?便是大王后,能动用如此规模的随葬品,也只此一例。这事里到底有多少感情,又有几分政治?墓葬里的文物信息杂乱,但细细拣拣,可以看出,妇好的地位确实非同凡响。
两柄青铜钺,鲜明得很。钺,不是普通的仪仗用品,在商周,它是号令千军的兵符。兵器沉甸甸,一件重18斤,雕着双虎噬人头,样子恶狠狠的。上面还鎏刻着妇好的名字。兵器能进墓,说名义,不如说这女人就是殿堂上的统帅。再往堆里翻,剑矛弓戟枚枚俱全,大半写着妇好专用。有专家甚至怀疑,这才是真正的战功祠堂。
他们不断地抬出兵器和随葬礼品,有人笑着说,“妇好这墓,比有的王爷还要阔呢!”量太大了,数不过来。其实他们也紧张,唯恐操作不好搞出破坏,毕竟文物转眼就成砂泥。郑振香一直强调要慢,稳重无误。
玉凤出土那刻,气氛微妙了全场。凤是王权的意象,史上一旦出凤形,就是至尊象征。墓里这么大一块玉凤,只此一件,边缘磨得精细极了。造型和甲骨文“凤”字莫名重合,说是带着吉祥的意思,未必臆断。但在那个社会,女子配凤形玉器,说明她已经凌驾于世俗秩序之上。
细节更有意思。史料里说,妇好刚嫁武丁时,主动请缨领兵,武丁迟疑。殷人惯常好占卜,还没答应她出征,非得由上天点头。经过一番折腾才松口。妇好一次次带兵外出,常常打胜仗归来,那些方国被她击败过20多,折服了各地部族。每次妇好班师回朝,武丁必然亲自出迎。记载有云,甚至跑出城80里路去迎,结果王后回来抛开随从,与丈夫并肩行进,这事若说没感情,全都是面子工程也信不下。
正因为她不同寻常,妇好不仅归家还得插手政事。武丁每有大事疑难,例如派妇好出使安抚诸侯,事前都要占卜。甚至妇好独断给盟友开条件,独立招见诸侯王后。有人说武丁特别信妇好,有时也感觉像是对她敬畏三分。
其实说不清,到底妇好强还是武丁宠妻。也可能两码事。武丁还给她分封专属领地,妇好有独立采邑,封地大权独揽,那可不单是有钱有权那么简单。妇好在自己土地上,做决策、用族人、治理秩序,几乎有点像另一个“中小号商王”。你要找到第二个拥有封邑女主,恐怕翻遍商代都没谁。
气氛真要追下去,有种模糊的高光时刻。三十多岁女人,说早不早,说晚也谈不上。可妇好走了。有人说,是难产;甲骨文上说,“妇好分娩,不好。”又有一片记载“母辛血”,这血是流产还是真战伤不易定论。史家有的倾向后者,说妇好常年征战,百病缠身。战功是牌面,对身体却是折磨。也许两个说法都接近真相吧?
武丁为她举行冥婚,这事儿现在想想有点迷。好端端一个女人,为何死后还要“配婚”?有些人觉得这很不合理,可武丁的做法更像是补偿——所谓的成汤、祖乙、太甲,其实都是祖宗牌位,他想让妇好在冥界也能有依靠,有照应。感情复杂,外人很难解释。
更离谱的是,武丁此后每逢打仗、祭祀,依旧向妇好问卜,弄得妇好成了死后还能指点天下的神婆?真假一时难说。甲骨文道子万金,每个人选出的版本都不同。
考古资料归档、专家考据方案公示、媒体滚动播报……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有人觉得这是开疆扩土的始作俑者,也有人认为妇好不过是被工具化的政治符号。嘈杂中,真正的妇好,可能永远都处在谜团的中心。
近年考古队加大了对殷墟遗址的数字扫描,结果显示地宫结构密布,和此前推测略有出入。不仅是这一口大墓,附近还有类似结构的贵族墓穴,连考古学家都说,那些尚未挖开的祭祀空间,或许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线索。谁知道哪里还会迸出来新鲜事?
不过这些争议、推测,全都淹没在殷墟考古工地的尘埃和碎石里。跟踪考古日志、出土文物清单、官方认证编号,都硬邦邦地摆着,外人无从置喙。郑振香在后来几十年不同场合都说,她只想让中国人知道,妇好不是编出来的,那是千真万确气吞山河的一位女豪杰。
讲到文物实用价值,有人用妇好墓出土器物里的制造工艺,复原了相关青铜和玉石的柄部榫卯方法,正好与《科学通报》和河南省文物局公布的参数吻合。甚至还有高校团队实验复刻折射率,测出玉凤的原始切割角度。文物就是这点,专业得很,也贴地气。
有人说,也许甲骨卜辞里的妇好,和墓里的妇好,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可碑载名号、年代、族属关系样样能对上,这种说法谁信啊?
哪怕捋不清那些终极谜题,妇好的大墓,照旧扎扎实实躺在那里。她率兵跨越原野,骑战四方,睡梦里都是铜甲寒风。考古队员蹲在墓道边,砸下一铲泥,谁都忘不了那种面对千年历史的颤栗。
大墓、玉凤、青铜钺、甲骨文、疑云缭绕中不断重置的人物形象。千秋虽远,妇好始终在目光之下不断说话。
有的谜团永远解不开,有的事实只需你我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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