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香港沙头角石涌凹的抗战纪念馆门外,最先看到的是一组四人雕塑,左边的小战士满脸稚气,中间是手捧文件的女战士和持望远镜的指挥员,右边的机枪手戴着眼镜、保持着下蹲警戒的姿势。
雕塑背后,青砖黛瓦的小楼就是罗家大屋,现在是香港第一间集中介绍中国共产党在港历史贡献的纪念馆,可在80多年前,这里曾是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的秘密据点,还藏着罗氏一家11口人的抗日故事。
说实话,第一次知道罗家大屋的历史时,我挺意外的,这房子是1930年建的,主人罗奕辉早年在巴拿马经商,攒了钱后回沙头角盖了这五间连排屋。
按说这样的家庭,在当时算条件不错的,可偏偏从1938年起,罗奕辉的两个儿子罗雨中、罗汝澄就一头扎进了抗日救亡运动。
那时候日军还没打香港,很多人对“抗日”的概念还很模糊,他们能主动站出来,我想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早就看清了:国家要是没了,小家的安稳根本守不住。
1941年12月,日军打进香港,罗家大屋的角色彻底变了,罗汝澄奉命带着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的武工队进驻沙头角,把这里变成了抗日根据地。
罗雨中则在南涌拉起了一支民兵队伍,叫“人民联防队”,专门捡英军撤退时留下的枪支弹药。
本来这房子就是前望海、后靠山,地理位置隐蔽,罗家还特意开了家粮油店做掩护,明着卖东西,暗地里成了游击队的交通站和补给站。
1944年,罗奕辉的次女罗许月被任命为交通站站长,情报传递、干部接送、物资转运,这些危险的活儿全落在她肩上。
现在逛纪念馆,看着展柜里仿制的旧文件和情报袋,总忍不住想:那时候她送情报,走的是不是沙头角的山路?会不会担心被日军盘查?
罗氏家族里,还有两个细节让我印象很深。
一个是罗奕辉的小儿子罗欧锋,1941年他才17岁,正读高二,护照都办好了,本来要去巴拿马继承家业,可日军一来,他直接中断学业去了内地参加游击队,后来还成了港九独立大队海上中队的中队长,孤身一人在海上打死打伤过5名日军。
另一个是罗欧锋的妻子欧坚,她出身富裕家庭,15岁就去内地抗日,16岁还化名“朱木兰”潜伏在沙头角区役所当文书,给游击队传情报。
老实讲,现在的年轻人16岁还在校园里读书,可那时候的欧坚,已经要在敌人眼皮底下冒险了,这份勇气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之前有人问过罗家后人,“家里条件不差,为啥要冒着生命危险抗日?”罗汝澄的女儿罗凯婴回忆,父亲当时说:“见过英国人怎么管香港,也见过国民党的腐化,只有中国共产党能救中国。”
这句话我琢磨了挺久,其实那时候的人选择抗日,不只是因为爱国,更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知道跟着谁能真正救中国。
这种基于现实观察的选择,比单纯的口号更有力量,抗战结束后,罗家大屋慢慢沉寂下来,直到2017年,东江纵队历史研究会想筹建纪念馆,一眼就选中了这里。
罗家后人也很干脆,决定以每年1港元的租金,把大屋永久借给纪念馆用。
筹建那5年,罗许月的儿子黄俊康没少费心,不仅带头筹了2000多万港元,还四处找抗战展品、主持房屋修缮。
要知道,这房子当时已经90多年了,日晒雨淋加虫蛀,随时可能塌,能修得这么好,全靠他一点点盯着。
2022年纪念馆开幕,到2025年7月,参观的人已经超过9.6万,大多是年轻人,过一次,看到有学生在展柜前认真读罗氏家族的故事,突然觉得,纪念馆不只是放老物件的地方,更是把历史“递”给年轻人的桥梁。
以前总担心年轻人忘了这些故事,现在看来,只要有这样的地方,有愿意讲的人,这段记忆就不会消失,说到底,沙头角的这段记忆,从来不是遥远的历史。
从罗家人放弃优渥生活选择抗日,到黄俊康牵头修纪念馆,再到年轻人来这里听故事,其实是一代代人在接力传承一种精神,家国大义从来不是口号,是关键时刻敢站出来的勇气,是记得来路、守住初心的坚持。
而罗家大屋,就是这段传承最实在的见证,它站在那里,就像在告诉每一个来人:有些故事,不能忘,有些精神,要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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