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服毒自尽前跟郑耀先说了些什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即使有人怀疑郑耀先受韩冰“委托”成了新的“影子”，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郑耀先是一个有数十年经验的“战略特工”，岂能不知道“审讯”的时候不能一对一？
不管是哪个阵营，一对一的审讯都是不允许的，而且当时郑耀先也没有审讯的资格——他的风筝身份并没有得到公开承认，即使上级已经证明他是风筝，也没有给他安排公安工作，他的身份，顶多就是个老百姓。
郑耀先单独面对韩冰显然是违反纪律的，陈国华即将退居二线，马小五是郑耀先的徒弟，所以他们明知自己允许郑耀先“独审”韩冰是犯错误，但还是寄希望于郑耀先能从韩冰嘴里掏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却没料到郑耀先直接“成全”了韩冰：“我知道以你的性格，猜得出你要干什么，（韩冰插话：‘你知道这杯酒里有毒’）你能够等着我回来，我领情了。”
电视剧是这么演的，但是大家看到的四十六集并不是完整版，五十一集的送审版中，郑耀先说得更多，小说原著中也有郑耀先表示要不分阵营而跟韩冰相伴到老的话，而韩冰则表示自己的信仰不可改变。
即使不看小说原著，也不看送审版，只看军统特务的回忆文章，我们也会发现郑耀先在最后时刻至少犯了三个错误，他这三个错误，不但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而且还让人有理由怀疑，他已经被韩冰策反，成了新的风筝。
郑耀先身份可以公开的时候，一直以军统六哥、鬼子六的面目出现，他审讯地下党的时候，是一定要有其他人在场的，如果没有其他人，那也要有监听设备，为此郑耀先还大发雷霆拔了监听线——只有心中有事的人，才会不允许他人旁观或监听。
郑耀先以非正式公安人员的身份单独会见韩冰，这是他犯的第一个严重错误，明知韩冰即将喝毒酒而不阻止，这是他犯的第二个严重错误，这个错误造成的损失是无法挽回的：韩冰什么都没交代，她的上线和下线都因为韩冰的死而变得“安全”。
在小说原著中的结局是这样的：郑耀先辞世四个月后，一个姓文的归国华侨，在山城公一座坟前摆上一束万寿菊，拜了几拜，然后走到江边乱石旁摸出一个油布包，揭开包裏的防水布，里面是一部油漆斑驳的改装电台，还有残缺不全的密码本和一张“宫门倒”邮票，邮票的背后写着“风筝系原保密局（有版本为军统）少将处长郑耀先”。
有了这个电台和密码本，郑耀先的身份在敌人那里算是彻底暴露了，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郑耀先既不是军统少将，也不是保密局少将，这几个字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郑耀先当然不是军统少将，因为戴笠活着的时候，郑耀先只是上校，而且没当过处长；戴笠死后，军统改为保密局，郑介民当了一段时间局长之后，就因为升任“国防部次长”而由副局长毛人凤接任局长，毛人凤是不可能给郑耀先晋升少将军衔的。
不管是郑介民当局长，还是毛人凤当局长，郑耀先的最后一个身份都是渣滓洞看守所一个大闲人，顶多也就是在他四哥徐百川手下挂个副所长的虚名领一份薪水。
郑介民在担任保密局局长前期，还兼着“国防部二厅”厅长，二厅也叫情报厅，是与保密局平级的特务机构，所以郑介民升任次长并授予郑耀先少将军衔，却不可能让他当什么军统（保密局）处长。
退一万步讲，即使郑介民肯向毛人凤施加压力，让他给郑耀先一个少将处长的“遥领”虚职，那也绝无可能——毛人凤恨不得一口咬死郑耀先，如果他知道郑耀先的下落，即使不派杀手斩草除根，也会把消息卖给谢若林那样的情报贩子，玩儿一招借刀杀人。
韩冰在服毒前已经明确表示她不抓“风筝郑耀先”了：“我多想你只是郑耀先……在延安，我想抓金默然；到了山城，我想抓周志乾；可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抓到郑耀先——我抓郑耀先干什么？他是我的伴儿……”
韩冰已经放弃了抓风筝的念头，那么邮票后面的字，就大概率不是她写的，而且他把郑耀先写成“少将处长”也大有文章：其一，郑耀先不是处长；其二，郑介民秘密授予郑耀先少将军衔，这件事连毛人凤都不可能知道，韩冰又怎会知道？
一般情况下，韩冰绝不可能知道郑耀先已经是少将，除非郑耀先早就私下里告诉了她。另外还有一种可能：邮票背后那几个字根本就不是韩冰写的，写字的人，只能是郑耀先！
这就是郑耀先犯的第三个错误：他要么早就向韩冰坦白了身份，要么亲笔写下了只有少数人才能看懂的暗语。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郑耀先和韩冰都是“战略特工”，按他们的行事风格，韩冰应该也在郑耀先酒杯中下毒，郑耀先也不会放任韩冰自尽——他们之间的情义说真就真说假就假真假难辨，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人最后单独会面究竟说了些什么，邮票背面“揭穿”郑耀先身份的字是谁写的，都成了永远的谜团。
读者诸君看《风筝》小说和电视剧，都会发现其中很多事件和人物台词，在许多军统（保密局）特务写的回忆录中都能找到原文，比如戴笠说有人要端他的锅，毛人凤被部下私下里称作“毛座儿”，原军统局东北办事处处长兼东北保安司令部督察处长、东北行营督察处长文强，原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保密局云南站站长沈醉，在回忆录中都提到过，而且跟电视剧演的基本一致。
特工这一行的规矩很多很严，反特工作同样有铁一般的纪律，估计陈国华让郑耀先单独面对韩冰，也是最后对郑耀先的考核，结果他们冲进去的时候，韩冰已经断气，所以这两人说了什么，也就只有听郑耀先“复述”了，这也让郑耀先失去了证明自己没有变节的最后机会——如果捉到了活影子，顺藤摸瓜，还能挖出一批潜伏特务。
不管怎么说，郑耀先在最后时刻都犯了严重错误，让韩冰用一杯毒酒掐断了所有线索，给反特工作造成了巨大损失，以至于在他辞世后，跟影子有关的敌特仍然在活动。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风筝是军统（保密局）少将郑耀先”的“情报”传到敌人那里，又会被怎样解析，读者诸君肯定也会自有高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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