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银行到账短信的那一刻,我正挤在晚高峰的地铁里,被人群推搡得像一片浮萍。
冰冷的数字在屏幕上闪着幽光。
42000。
不是说好的一百万。
甚至连个零头都不到。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比十二月的寒风还要冷。
三年。
我陪着王浩然,从一个三个人的小作坊,做到如今行业内小有名气的“启航科技”。
我为他拿下最难啃的客户,解决最棘手的技术难题,熬过无数个通宵。
他曾在庆功宴上拍着我的肩膀,当着所有人的面许诺:
“小江,今年只要‘天穹系统’上线,年终奖,我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
那是我应得的。
可现在,这4万2,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
它在嘲笑我的天真,我的忠诚,我那不值一提的付出。
我攥紧手机,指节发白。
车厢里嘈杂依旧,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王浩然,你会后悔的。
我发誓。

01
回到那个我住了五年的出租屋,我没有开灯,任由自己陷进沙发里,黑暗像潮水一样将我包裹。
疲惫,铺天盖地。
这疲惫,不只是因为今天地铁的拥挤,更是源于三年如一日的透支。
我想起三年前,我刚从大学毕业,揣着一腔热血和对未来的憧憬,遇见了同样充满激情的王浩然。
那时的“启航科技”,还蜗居在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民房里,连我在内,一共三个员工。
王浩然画的饼很大,很香。
他说:“小江,我们现在是草台班子,但我们要做就做行业的颠覆者。等公司上市了,你们都是元老,都是股东!”
我相信了。
我信他眼里的光,信他描绘的蓝图。
于是,我成了公司里最拼的那个人。
我是技术骨干,也是销售先锋;我是项目经理,也是客服专员。
当公司资金周转不开,是我主动提出降薪,和另外一个初创同事一起啃了三个月的泡面。
当第一个大客户提出近乎苛刻的要求时,是我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攻关,连续七十二小时没合眼,最终拿下了那个奠定公司基石的单子。
当王浩然在外面应酬喝到不省人事,是我深更半夜去把他从酒桌上拖回来,还要替他整理第二天开会要用的PPT。
我像一头老黄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我总想着,创业嘛,苦一点是应该的。等到公司走上正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浩然也总是不吝啬他的口头表扬。
“小江,你真是我的左膀右臂!”
“小江,公司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
“小江,放心,我王浩然不是个亏待功臣的人!”
这些话,就像给我注入的强心剂,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满血复活,继续为他,为这个我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公司卖命。
公司渐渐壮大,从三个人到三十个人,再到三百个人。
我们搬进了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窗明几净,视野开阔。
王浩然的称呼,也从“浩然哥”变成了“王总”。
他不再和我一起挤在小会议室里讨论代码,而是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指点江山。
他的身边,也多了一个巧笑嫣然的身影——孙菲菲。
孙菲菲是市场部新来的助理,人长得漂亮,嘴巴像抹了蜜。
她不会写一行代码,看不懂一份技术文档,但她会恰到好处地给王总端上一杯温度正好的咖啡,会声情并茂地在会议上吹捧王总的“高瞻远瞩”,会把所有功劳都归功于王总的“英明领导”。
我第一次感觉到危机,不是因为孙菲菲的存在,而是因为王浩然对她的态度。
我辛辛苦苦熬夜做出的方案,王浩然只是淡淡地扫一眼,说一句“知道了”。
而孙菲菲只是在我的方案上加了几页华而不实的PPT特效,就能得到王浩然的大加赞赏:“菲菲啊,这个做得不错,很有想法,比某些只会埋头做技术的强多了。”
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若有若无地瞟向我。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原来,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只会埋头做技术的”。
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功劳,都可以被轻易地抹杀和替代。
真正让我寒心的,是“天穹系统”这个项目。
这是公司成立以来最大,也是最核心的项目,关乎公司的生死存亡。
这个项目的构想,源于我三年前的一个想法。
三年来,我利用所有的业余时间,不断完善它的架构,攻克一个又一个技术壁`垒。
当王浩然决定正式立项时,我以为,我终于等来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任命我为项目总负责人,并当众许下了一百万年终奖的承诺。
那一刻,我是激动的,感动的。
我觉得我所有的坚持和忍耐,都值得了。
我带领团队,没日没夜地干了整整一年。
我解决了无数次底层算法的崩溃问题,顶住了竞争对手发起的数次网络攻击,甚至在项目最关键的时刻,因为阑尾炎住院,我都抱着笔记本在病床上写代码。
终于,系统成功上线了。
上线当天,性能稳定,用户反馈极佳,一夜之间为公司带来了千万级的流量和数个重量级的合作意向。
公司沸腾了。
庆功宴上,王浩然意气风发,高举酒杯,发表着慷慨激昂的演讲。
他感谢了投资人,感谢了时代,感谢了所有员工的努力。
然后,他话锋一转,笑着把孙菲菲拉到身边。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我们市场部的孙菲菲。‘天穹’这个名字,就是菲菲想出来的。没有这个好名字,就没有我们系统今天的成功!而且,在项目宣传和推广上,菲菲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孙菲菲羞涩地笑着,对王浩然说:“王总,这都是您领导得好,我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那对光芒万丈的男女,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他只字未提我这个项目总负责人。
只字未提我带领团队熬过的那些日日夜夜。
只字未提我在病床上还在敲代码的狼狈。
我的功劳,被一个“好名字”和几句轻飘飘的“宣传推广”就完全覆盖了。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那一刻,我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今天的结局。
可我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
我想,或许,他只是在公开场合需要维护他老板的面子,需要一个会说话的花瓶来点缀。
私下里,在真金白银的奖励上,他会兑现他的承诺。
毕竟,我是那个陪他从无到有的人。
毕竟,那个一百万的承诺,是在场所有人都听见的。
然而,现实给了我最无情的一击。
4万2。
这个数字,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它不多不少,正好是我这个岗位的平均月薪。
他甚至懒得再多做一点姿态。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江月,你也就值这么多了。
你所有的功劳,所有的苦劳,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胸口的郁结却丝毫没有消散。
我打开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我毫无血色的脸。
我没有哭,也没有愤怒地咆哮。
哀莫大于心死。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彻底失望时,剩下的,就只有冷静了。
我点开邮箱,新建邮件。
收件人:王浩然。
主题:离职申请。
正文,我只写了一行字。
“王总,我辞职。”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不舍的告别。
就像这三年的青春,这三年的付出,最终也只浓缩成这冰冷的几个字。
点击发送。
然后,我关上电脑,开始收拾东西。
这个我用心血浇灌的地方,从这一刻起,与我再无关系。
02
第二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清晨六点半挣扎着起床,而是睡到了自然醒。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睁开眼,一瞬间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又要开始新一天陀螺般的忙碌。
但很快,我便清醒过来。
我已经辞职了。
手机很安静,没有催命似的钉钉提示音,没有几十个未读的微信工作群消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包裹着我。
我慢悠悠地起床,给自己做了一份精致的早餐。
煎得金黄的太阳蛋,烤得微焦的吐司,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我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吃一顿早饭了?
三年了。
这三年来,我的早餐通常是在去公司的路上,用一个包子或者三明治匆匆解决。
我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吃着,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这是告别过去,迎接新生的仪式。
吃完早餐,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公司人事部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但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漠。
“江月,你的离职申请王总已经批了。请你今天下午两点前,来公司办理一下离职手续。”
“好。”我平静地回答。
没有挽留,没有询问。
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在王浩然眼里,我大概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螺丝钉。
他甚至可能觉得,我的离开,正好为他省下了一大笔开销,可以让他更名正言顺地提拔孙菲菲。
也好。
这样,我走得更没有负担。
下午一点半,我准时出现在公司门口。
前台的姑娘看到我,眼神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我朝她微微一笑,径直走向人事部熟悉的办公室里,同事们看到我,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人假装没看见,把头埋得更低了。
有的人则投来同情的目光,大概是听说了年终奖的事。
只有一个和我关系还不错的技术部小哥,悄悄凑过来说:“月姐,你真的要走啊?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干。”
走进人事部办公室,人事经理递给我一叠厚厚的表格。
“这些是离职交接单,你去找各个部门的负责人签字,最后再拿到王总那里签字就可以了。”
我接过表格,开始了在公司的最后一次“巡回”。
财务部、行政部、技术部……
每一个签字,都像是在割裂我和这家公司的一段过往。
最后,我来到了技术部。
技术总监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平时沉默寡言,但技术过硬,也是公司的元老之一。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小江,想好了?”
我点点头。
他没再多问,拿起笔,在交接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后,他忽然压低声音对我说:“‘天穹系统’的底层维护手册,你放在哪里了?我找了一圈没找到。”
我愣了一下。
“天穹系统”是我一手打造的,里面的每一行代码,每一个模块,我都了如指掌。
为了方便后续的维护和升级,我写了一份极其详尽的底层维护手册,里面记录了所有的核心算法逻辑、数据库结构和应急处理预案。
那份手册,可以说是整个系统的“命门”。
我一直把它存放在公司的内部服务器里,并且设置了最高权限。
按理说,作为技术总监,他应该是可以看到的。
“就在项目文件夹的根目录里,文件名是‘TQS_CORE_MANUAL_V3.0’。”我回答。
他皱了皱眉:“没有啊,我昨天还找过,那个文件夹是空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
空的?
怎么可能!
我立刻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当初为了防止核心技术外泄,我对这个文件夹做了加密和隐藏处理。
访问它,需要一个动态口令。
而这个动态口令生成器,一直绑定在我的私人手机上。
我离职后,公司IT部门按照流程,注销了我的所有内网账号。
自然,那个文件夹也就无法被正常访问了。
这并非我刻意为之,只是一个被所有人忽略了的细节。
我看着技术总监焦急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我本可以告诉他解决办法。
但那一刻,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那个将我的心血和尊严踩在脚下的地方,我凭什么还要为它着想?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轻声说:“可能是我记错了吧。离职太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整理。”
技术总监的眼神黯淡下去,他摆了摆手:“行吧,那你去忙吧。”
我转身离开,心里没有丝毫的愧疚。
这只是一个开始。
王浩然,你很快就会知道,你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最后一站,是王浩然的办公室。
我敲了敲门。
“请进。”
我推门进去,他正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和孙菲菲有说有笑。
看到我,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孙菲菲则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瞥了我一眼,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王总,离职手续,请您签字。”我将交接单放在他面前。
他拿起笔,连看都没看,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把笔一扔,靠回椅子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
“江月,人要懂得知足。公司现在家大业大,不像以前了,不能只凭感情做事。你这次的年终奖,是公司综合考评的结果,是公平公正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试图PUA我,试图让我相信,是我的问题,是我不知足。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我曾经那么崇拜和信任的男人,原来是这副嘴脸。
我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他继续说道,“年轻人有点脾气正常。不过社会就是这样,会教你做人。等你出去碰碰壁,就知道在启航有多舒服了。到时候如果想回来,公司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他这番话,与其说是挽留,不如说是威胁和炫耀。
他在告诉我,离开了他,我什么都不是,只有碰得头破血流,才会知道他的“好”。
孙菲菲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江月姐,王总对你已经很不错了。外面的公司可没这么好说话的老板。”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我不想在这里和他们做任何无谓的争吵。
那只会拉低我自己的格调。
我拿起签好字的交接单,对他,也对孙菲菲,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谢谢王总这三年的照顾。也祝王总和孙助理,前程似锦。”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那间办公室。
走出启航科技大门的那一刻,阳光正好。
我眯起眼睛,感觉整个人都获得了新生。
王浩然,还有孙菲菲。
我们的故事,还没完。
03
我离开启航科技的第一天,过得无比惬意。
我关掉手机,去了一家心仪已久的水疗中心,做了一个全身SPA。
温热的精油,舒缓的音乐,彻底放松了我紧绷了三年的神经。
晚上,我又去了一家高级餐厅,点了我平时舍不得吃的惠灵顿牛排。
我没有动用那笔“年终奖”。
那4万2,我原封不动地存在一张卡里,我嫌它脏。
我花的,是我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下的一点积蓄。
这是我应得的犒劳。
就在我享受着久违的自由时,启航科技内部,已经开始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暴。
风暴的中心,是宏远集团。
宏远集团是“天穹系统”上线后,我们签下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客户。
他们的合同金额,占了公司今年营收的近三分之一。
而这个客户,从前期的接触,到中期的技术谈判,再到后期的系统部署,一直都是我单线负责的。
宏远集团的负责人,技术出身的李总,是个非常严谨甚至有些挑剔的人。
他之所以选择和我们合作,完全是看中了我展现出的专业能力和“天穹系统”的稳定架构。
可以说,他认的不是启航科技,而是我江月。
我离开的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周一。
宏远集团那边,突然打来一个紧急电话。
他们在使用“天穹系统”的某个数据分析模块时,发现了一个BUG,导致他们的一份重要报表数据错乱。
李总很生气,要求启航科技立刻派人解决。
这个电话,是孙菲菲接的。
她现在接替了我的部分工作,正春风得意。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技术问题,是她在王总面前表现自己的大好机会。
她一边安抚李总,一边拍着胸脯保证:“李总您放心,我们马上处理,半小时内给您解决!”挂了电话,她立刻趾高气扬地把任务派给了技术部。
技术部的同事们接到任务,头都大了。
那个数据分析模块,是“天穹系统”里最复杂的部分之一,里面的算法逻辑,只有我一个人最清楚。
现在我走了,他们就像一群没头的苍蝇。
他们尝试了各种办法,查了半天代码,却连问题的根源都找不到。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李总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语气也越来越不耐烦。
“怎么回事?还没好吗?你们启航就是这么个办事效率?”
孙菲菲急得满头大汗。
她那点市场营销的伎俩,在愤怒的客户面前,毫无用处。
她只能不停地道歉,不停地保证。
王浩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把我离职带来的影响想得太简单了。
他以为,我只是一个执行者,只要他这个“大脑”还在,公司就能照常运转。
他试图亲自下场指挥,但面对那一行行天书般的代码,他也是一筹莫展。
他这才想起了我。
他开始疯狂地打我的电话。
然而,我的手机,正静静地躺在水疗中心的储物柜里。
联系不上我,王浩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孙菲菲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躲在角落里,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到了下午,事情进一步发酵。
由于数据错乱的BUG迟迟得不到解决,宏远集团的一项重要决策受到了影响,造成了直接的经济损失。
李总彻底被激怒了。
他直接给王浩然下了最后通牒。
“王总,我再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问题还解决不了,我们就终止合同,并且会通过法律途径,追究你们的违约责任!”
终止合同!
追究违约责任!
这几个字,像一颗炸雷,在王浩然的耳边炸响。
他知道,李总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失去了宏远集团这个客户,不仅意味着公司将损失一大笔收入,更重要的是,会在业内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启航科技的信誉,将毁于一旦。
他彻底慌了。
他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办公室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他第一次,真正地感到了恐惧。
他意识到,那个他挥之即去的江月,那个他用4万2打发的功臣,似乎,真的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开始通过各种渠道,疯狂地寻找我的联系方式。
他问遍了所有同事,甚至找到了我入职时填写的紧急联系人,我父母的电话。
而这一切,都是后来那个同情我的技术部小哥,通过微信告诉我的。
当我做完SPA,打开手机,看到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一连串的微信消息时,我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好戏,才刚刚开场。
04
我没有理会手机上那些来自王浩然的未接来电和焦急的短信。
我悠闲地吃完晚餐,甚至还去看了一场午夜场的电影。
等我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
手机上,那个技术部小哥又给我发来了最新的“战报”。
“月姐,你猜怎么着?王总找不到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没办法,他花重金从外面请了一个所谓的技术大神来救火。”
我挑了挑眉,有点好奇。
“结果呢?”我回了三个字。
对方几乎是秒回,还带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包。
“结果那个大神来了,对着代码看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摇摇头说,这个系统的架构太特殊了,底层逻辑被封装得死死的,没有设计者本人,谁也动不了。除非,把整个模块重写。但那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
等他们重写完,黄花菜都凉了哈哈,王总当时的脸都绿了,当场就把桌上的杯子给摔了。孙菲菲更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最后,宏远的李总那边直接发来了律师函。”
看着这些文字,我能想象出王浩然那副气急败坏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快意。
但这还不够。
这仅仅是多米诺骨牌倒下的第一块。
第二天,也就是我离职后的第二天。
更大的危机爆发了。
“天穹系统”除了面向外部客户,也承担着公司内部大部分的运营管理功能。
比如,考勤系统、财务审批流程、项目管理工具等等。
这些,都是我当初为了提高公司效率,顺手搭建起来的。
因为是内部使用,很多东西我并没有做得那么“傻瓜化”,一些高级功能和后台维护,都需要特定的指令和权限。
而这些权限,自然也是和我个人账号绑定的。
我一走,这些系统,就像失去了主人的机器,开始接二连TB地出现问题。
先是考勤系统。
早上,员工们发现打卡机集体失灵,所有人上班都变成了迟到状态。
行政部手忙脚乱,最后只能退回到最原始的人工签到。
紧接着,是财务审批流程。
好几笔急需支付的款项,卡在了线上流程里,无法流转到下一步。
销售部门急着要给客户申请折扣,项目经理急着要采购设备,全都卡住了。
整个公司的运营,瞬间陷入了半瘫痪状态。
最要命的,是项目管理工具。
公司所有正在进行中的项目,进度、文档、人员分配,全都在这个系统里。
现在,系统后台频繁报错,数据无法同步,新内容也无法录入。
各个项目组之间信息完全断联,变成了一座座孤岛。
整个公司,乱成了一锅粥。
电话声,抱怨声,争吵声,此起彼伏。
王浩然焦头烂额。
他这才惊恐地发现,江月这个名字,像一张无形的网,渗透在公司运营的每一个角落。
她不仅仅是一个项目负责人,一个技术骨干。
她,是这家公司的底层架构。
她,是这家公司能够平稳运行的那个“1”。
没有了她,后面再多的“0”,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开始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当初的傲慢和短视。
他后悔为了区区一百万,不,是为了省下那一百万,就逼走了一个如此重要的人。
他再次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
这一次,我接了。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了他压抑着怒火但又不得不放低姿态的声音。
“江月!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不是在公司的系统里动了手脚?”
他还在怀疑我。
他宁愿相信是我在报复,也不愿承认,是他自己,亲手毁掉了一切。
我冷笑一声。
“王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江月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所有系统的崩溃,都只是因为你们自己找不到正确的操作方法而已。毕竟,当初搭建这些系统的时候,某些人可是一点都不关心过程,只要结果的。”
我的话,像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啊,当初我向他汇报这些内部系统的架构和逻辑时,他是怎么说的?
“小江,这些技术细节你不用跟我说,我听不懂,也没时间听。我只要它好用就行。”
现在,报应来了。
电话那头,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小江,算我错了,行不行?你回来,你回来帮我把这些问题解决了。条件你开,只要我能给的,我都给。”
听着他卑微的声音,我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对不起,王总。”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已经有新工作了。”
说完,我便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我知道,这一通电话,会让他彻底陷入绝望。
而我,则要开始我的新生了。
因为今天,我有一个重要的约会。
约我的人,是启航科技最大的竞争对手,“天际创新”的CEO——陆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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