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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

这一天晚上，李太和莹莹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

丽芳正在厨房里给垚垚做宵夜呢。

就听到莹莹在客厅里气呼呼地说：“我不想练古筝！”

李太仍然是语气淡淡地哄道：“练一首曲子，然后就去休息好不好？每天都要练习才不会退步啊。”

丽芳透过厨房看出去，见莹莹不情不愿地坐在了古筝前的凳子上，李太正在给他缠胶布、戴义甲。

丽芳出了厨房问：“莹莹，今天我给哥哥包的小云吞，你一会儿要不要吃点？”

莹莹说：“要！”

她又笑着对丽芳说：“阿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丽芳说：“我当然是想听好消息呀。谁喜欢坏消息呀。”

李太蹲在莹莹面前，低头仔细着手里的动作，也不参与莹莹和丽芳的聊天。

莹莹说：“绮云姐姐要办婚礼啦！”

其实这是李家的朋友，和丽芳关系不大。丽芳自己家里的事还理不清呢，对不太相干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热情，但也不想扫莹莹的兴，依然笑着问：“是呀？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莹莹说：“元旦的时候！那个奶奶说她要回来办婚礼呢，还要让我和嘉嘉去做花童呢！”

她说的奶奶，应该就是商老师家的老太君了。

丽芳扩大了笑容说：“那太好啦！”

莹莹又问：“坏消息你听吗？”

丽芳说：“那就勉强听一下吧！”

莹莹说：“后天我还要去商老师家，妈妈说让你陪我去。”

丽芳心想，这可真是一个坏消息。

李太给莹莹戴好义甲，起身后才对丽芳说：“我和先生后天要出门陪客户去爬山。你带着她去，一定要跟着她。”

李太那双漂亮的小鹿眼无比认真地看着丽芳。

丽芳说：“我知道。”

李太的表情又放松了些，说：“商老师家的东西多，我怕她碰坏摔坏了。”

丽芳又说了一声知道了，又问李太：“你要不要吃一点云吞？”

李太说不用。

丽芳便回了厨房里，再给莹莹包一些。

很快，客厅里就响起了悠扬的古筝曲。

虽然丽芳不懂音乐，可莹莹从一开始的断断续续，高低不平，再到现在的流畅丝滑还是听得出来的。

莹莹的进步是很明显的。

哎，看到别人家的好消息一个接一个，日子越过越有奔头，再想想自己家，不是这事就是那事的，丽芳顿时觉得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

可还得干呐，于是，加快了手上包云吞的动作。

今天的云吞馅是大黄鱼肉加猪油调制的。

野生的大黄鱼去骨去刺，加生姜大葱一起放在料理机里绞成肉泥，加入熬好的猪油和料酒、盐等调味品一起顺时针搅拌上劲就可以用了。

其实丽芳也没有吃过这种馅，只是看到网上有人做，就做了试试看。

赵师傅把车停在院外的时候，客厅里的旋律还在继续。

丽芳去出去开了门，垚垚进了院子就问：“莹莹还没睡呀？”

丽芳说：“没有呢，她妈妈带她去商老师家里练完画，回来后又让她练古筝。”

垚垚说：“他们俩是要赢在起跑线上呀？看来我也得加油了。”

丽芳本是走在垚垚后面，听他说得好笑，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把，说：“你一直都很努力。”

垚垚回头，小声说：“真的，还这么小，就抓得这么紧来培养了。”

丽芳没再接话，两个人进了屋。丽芳说：“我马上去煮云吞，几分钟就好。”

云吞煮好，莹莹也正好弹完了。她边拆手上的东西，边和哥哥说着今天一天的见闻。

李太说：“阿姨，一会儿吃完，你带他们过去吧。”

丽芳应下，李太上楼休息去了。

兄妹俩聊着天，吃完了云吞。

丽芳送了他们去二号别墅，又守着莹莹洗漱完睡下，才回了自己房间里。

想打个电话给人倾诉一下。翻了一手机，居然找不到。

哥哥嫂子肯定已经睡了。红莲就算没有睡，赵师傅也在她身边，不适合。管芬已经许久不联系了。

只好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床把垚垚送到赵师傅车上后，返回厨房里做早餐。

没一会儿，手机就振动了。这一大清早的，一般没有人找自己的呀。

丽芳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婆婆。

没事她一般不会打电话的。丽芳忐忑不安地接了起来。叫了一声妈。

就只婆婆说：“芳啊，在做早饭吗？”

丽芳说：“是的，您有什么事啊？”

婆婆在那头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我昨天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肚子疼了好多天了，一直没有好。你知不知道？”

丽芳知道婆婆口里的他，就是自己的儿子，丽芳的老公。

丽芳说：“文强前天带他去医院检查了，医生没说有什么大问题，只让他注意饮食卫生，可能就是天气热，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婆婆在那头说：“他说有时候疼得很厉害，说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你，挺忙的吧？”

从婆婆迟疑的语气里，丽芳听得出来，老公肯定不止说了这些，应该还说了丽芳没有关心他，没有管他生病的事情。

但丽芳不想管，于是说：“是呀，挺忙的。”

果然，婆婆说：“文强一天不结婚就是个小孩子，你们出门外在呀，他肚子疼了这么久，你有时间还是去看一下严不严重咧，孩子啊，钱是挣不完的。”

之前一直怕婆婆难过，好多事情都没有告诉她呢。正好丽芳也想找人倾诉一下。

可又怕耽误做早饭，便出了厨房，来客厅里拿了只口罩戴上，边干活边说话。

丽芳从老公去年进看守所自己怎么找老板帮忙，再到赔钱了事，再说到他已经几年不肯交钱给自己，再到这次回去处理文强借钱的事情时，老公怎么骂自己，怎么想打自己，再到这次他才转了三千给自己，没过几天就又找自己要回去，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婆婆一直在那头听着，隔一会儿就叹一口气。

一直等到丽芳说完了，婆婆才说：“孩子，我知道他挣不到钱，这个家全都是靠你，可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不管他呀。”

丽芳说：“您也别只劝我了，他做的不对的，您全部都是一句带过。他一个大男人，打工几年都不交钱了，您怎么不去说他？我每次一说什么，你就说你老了管不了。那这次他一个普通的肚子疼，你怎么还要给我打电话呢？又管得了啦？”

丽芳边说着，手上边飞快地包完了小笼包子。肉肠也放进了蒸箱里，西兰花掰成小块泡了起来，一会儿焯水后和胡萝卜一起炒。

又削水果准备榨汁。

婆婆说：“你今天说的事情，我知道的我都骂过他了。还有些我不知道。”

丽芳说：“轻描淡写骂了也没有用。”

婆婆说：“那算了，就当我没给你打这个电话，让他S了算了。反正活着也是害人。是我生的不成器的东西，我还能活几天，我连自己的死活都管不了，我还管他？”

本以为婆婆要挂电话了，可没想到婆婆又在那边嚎哭着说：“我老了没有什么收入，上次文强的事情，我把我的棺材本都拿出来了呀！！我，，我，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对你们没有二心呐。。”

丽芳实在是硬不起心肠了，缓了语气说：“您拿出来也是帮您孙子还钱，以后你儿子孙子会管您的，不要担心。现在他只是普通肚子疼，不会有事的。文强和他在一个院子里上班，有事自然会管的！”

婆婆哼笑了一声，说：“他说一个人在宿舍躺了几天文强看都没有去看一下。前天他打了电话给文强，才带他去看了一趟医院，又没有查出来，，他八月份回来了，说没有发多少工资，全部交给你了，想再去医院查一下都没有钱。。你们是两口子，你不管他，难道要他伸手向文强要钱？文强有钱？”

婆婆说着，又要哭。

看来婆婆以为家里所有钱都掌握在丽芳手里呢。丽芳无奈地说：“有些事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他每次故意在你面前卖惨！”

婆婆还要说什么，听到李先生的声音叫道：“嘉嘉下来啦？”

丽芳猛一惊，不知道李先生是什么时候下楼的？

丽芳忙说：“先挂一下，我有事。”

说着就挂了电话，听到嘉嘉在叫爸爸。

李先生说：“你来和我玩一会儿，我马上就出门去了。”

还不到七点呢，早餐还没做好，他马上要出门？

听到嘉嘉高兴地说：“好！”

很快，父子俩就开了后门，去了院子里。

李先生穿着一身浅灰色连帽的薄运动装，外面还套着一件白色的马甲。

这种马甲的面料是很薄很滑的，只起一个搭配服装的装饰作用。

丽芳赶紧让小瑞帮忙摆餐具，自己在厨房里把果汁榨好，准备先煎两只鸡蛋。

这样李先生可以先吃一点再出门。

果汁榨好后，丽芳让小瑞帮忙拿出去。

鸡蛋刚煎好，李先生就带着嘉嘉又进来了。

也不知道刚才说的话，李先生听了多少？

丽芳心虚不已地说：“李总，你先喝点果汁吃点鸡蛋吧，肠应该也蒸好了，我去看看，给你端出来。”

李先生说朝餐桌上看了一眼，说：“我随便吃一点就走。约了人打球。”

又问嘉嘉：“嘉嘉，你等一会儿和妈妈一起吃早餐吧？阿姨还没做完呢。”

嘉嘉盯着餐桌仔细看着，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小瑞笑着说：“厨房里还有很多好吃的没端上来呢，等一会儿跟着姐姐和妈妈一起吃吧。”

嘉嘉重重地点头。小瑞牵着他又去了院子里。

丽芳才回厨房里，就只李先生说道：“大姐，谁生病了了？"

丽芳又从厨房里出来，说：“我老公，肚子疼。去医院查了也没有问题。我婆婆太紧张了。”

李先生嗯了一声。

又问：“刚才打电话的是你婆婆？疼多长时间了？”

丽芳说：“他说疼了有一段时间了，具体我也没问。”

李先生盯着丽芳，有些吃惊地反问：“没有问？”

丽芳心想，有些事如果不说，他还以为自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呢。

于是，丽芳有些生气地说：”他两三年都不交钱给我了，家里有事也不肯拿钱出来！上次好不容易转了三千块钱给我，还是花在儿子身上的，才过了几天又问我要！肚子疼去医院检查都没事，我有什么办法？“

”我看他就是转了三千块钱给我，心里不舒服，找理由要回去！“最后，丽芳下了个结论。

李先生喝着果汁听着，等丽芳说完了，他才说：“一个大男人，不给家里花钱肯定不对。你好好和他谈谈。生病了要去看医生。”

丽芳说：“谈了没有用呀！原先说自己存着，家里要花钱了就拿出来，等家里要花钱他又说没有，要不就是拿一点点出来。有时候直接就问凭什么交给我！”

李先生说：“要劝他把钱存起来，最好是交给你保管。没有多还没有少吗？一年存一万两万是个态度。要让他养成习惯。”

丽芳说：“唉，和他说不清。不讲道理。”

李先生问：“他有其他想法啦？”

丽芳说：“不知道，我也懒得管他什么想法。”

李先生说：“先弄清楚怎么回事。让他去医院再查一查。否则你也不安心。”

丽芳内疚地说：“不好意思啊李总，最近我家里确实事情有点多，耽误了干活，已经休了很多假了。”

李先生说：“哪家事都多。尽快处理好。免得一个老人家跟着你们操心。”

丽芳回了厨房里，把蒸好的小笼包子和肉肠都端了出来。

李先生起身说：“我和小艾明天下午出发。”

丽芳并不想去中山，说：“我先打电话和他说一下。”

李先生没再说话，走了。

把西兰花炒好端出来，丽芳去二号别墅一看，莹莹已经起床了，单蓉正在给她梳头呢。

莹莹一见到丽芳，就笑着说：“阿姨看！单蓉阿姨给我扎的这种头发！”

莹莹的头上扎了前后两排小辫，前面的两只辫尾扎在后面的辫子皮筋里，看起来倒也利索。

丽芳说：“真漂亮，这样前后的头发都全部扎起来了，还凉快些。”

莹莹伸手摸了摸后面的小辫，说：“对呀！”

单蓉说：“以后如果我有时间就照顾她起床。你可以在视频看一下，我在这边你就不用跑过来了。”

丽芳说：“好。”

两个人带着莹莹过来，李太和嘉嘉正等着呢。

姐弟俩见面，总得打闹几句，才肯开始吃饭。

早餐后，打发走了这些人，别墅里只剩下了丽芳和单蓉各自打扫卫生。

丽芳想着李先生今早的话，去了大马路上没人的地方，开始打老公的电话。

打了一次没有人接。

丽芳回屋子里，把衣服拿到地下室洗上，又出了院子，打了第二次。

这一次接了。

丽芳问：“肚子疼还没好？”

丽芳老公在那头说：“你巴不得我S。”

丽芳说：“你如果还想过日子，态度就端正一点。我跟你说实话，以前我还想让文强结婚，所以总想着有个完整的家庭好找对象，你一直用这一点拿捏我。现在既然他说不准备结婚，你们父子俩又不成器，我过的也没什么意思，也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了。离婚算了。”

丽芳老公在那头说：“我知道你早就嫌弃我了。”

丽芳说：“是的。不挣钱又不讲道理的人，我不该嫌弃你？就是嫌弃。离！”

丽芳老公问：“你专门打电话来说这事的？”

丽芳说：“我第一句话是问你肚子疼好了没有。是你不讲道理。”

那头沉默着。

丽芳又说：“你想靠耍赖讲狠来对付我，没有用。我今天把你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和你妈妈说了。如果你还是个人，就去找厂里预支九月份的工资，自己去医院再检查一下，不要让再你妈妈操心了。”

丽芳老公大声说：“我们厂预支工资很难！”

丽芳说：“我是真没钱了，我可以和李小姐说一声，让她和财务打声招呼。”

那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算了，我找人借几百块钱。”

丽芳说：“借吧。我们快五十岁的人了，几百块钱还要找人借。混过这地步怪谁呢？你的钱都花哪里去了？”

那头又不说话。

丽芳又说：“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太多了，老是请假休假。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也要下户了。”

那头继续沉默。

丽芳把电话挂了。

这一天午睡起来，丽芳老公发来一条信息，说医生怀疑是慢性胰腺炎。

丽芳只回复了一条：和你妈妈说一声。

那一头再没动静了。

第二天晚饭后，丽芳自己开车带着莹莹去商老师家里。

在路上，莹莹说：“阿姨，你还记得你以前不敢开车，和小刘叔叔一起送我上幼儿园吗？”

丽芳说：“记得呀。”

莹莹说：“那你现在为什么敢开了呢？是你儿子教你吗？”

丽芳笑道：“对呀！我儿子教我了，我现在已经会开车了呀。”

莹莹说：“我们大家都进步了。”

丽芳笑，说：“嘉嘉的进步最大。那么小就要学习那么多东西。还是你的进步也很大呀，都当班长啦！”

到了商老师家，一进大门，就看到商老太君坐在龙榻上，榻上的小茶几上放着堆得高高的床上用品。

所谓龙榻，是丽芳心里给取的名，实际上是雕着龙纹的红木大长椅上，放着红底绣黄色龙纹的软垫。

明晃晃的灯光下，周老太君穿着一件白色暗提花的绸缎短袖衫和同色阔腿裤，赤着脚靠在龙榻上，枯瘦苍白的手轻抚着一床红色的新被套。

被套上绣着明黄的龙凤呈祥图案。

这商家是有多喜欢龙纹呀？

见丽芳牵着莹莹进门，商老太君露出热情的笑容说：“你们来啦？”

莹莹叫着奶奶，突然又看到商老太君赤着的双脚，她的手轻轻握住了丽芳的手。

丽芳知道她见了光脚难受。便也回握着她的手，热情地和老太君打着招呼说：”您好，买这么多新的床上用品呀？“

老太君笑得越发灿烂了，平日里空洞的眼神现在发着亮，笑得露出白白的牙龈来，高声说：“这是我给绮云准备的，她元旦结婚！到时候来喝喜酒啊！”

丽芳环顾了一下闭不透风的室内，问：“新房安在这里吗？”

老太君说：“不系！她爸爸给了她另外一套新房，到时候这些东西都要拿过去的！”

丽芳哦了一声，问：“商老师在家里吗？”

老太君脸上的笑容凝了凝，马上又笑着说：“在！快带着她们进去吧！”

旁边站着的保姆便带着丽芳和莹莹去了画室。

画室里门一开，商老师和小曼正双双弯着腰，伏在画案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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