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4月的一个清冷早晨，福建永泰县闇亭寺笼罩着沉重气息。妙圆法师命悬一线，岩壁间低回着僧人的诵经声。临终前，他忽然转向好友磐扬大师，语气压低，却分明带着恳求“我对不起党，对不住人民，辜负了中央的重托。我走了以后，这些事就不要向外提，也别给我的家里写信。”磐扬答应他了，眼神微微发颤。谁会想到，一个寺里的老住持竟要磐扬守口如瓶，背后藏着怎样的秘密？或许在场的人早已猜到异常，却没人敢问。

妙圆法师这人，和这个国家、和党，居然关系复杂得让人不敢细想。磐扬大师守着承诺八年，对谁都不肯吐露半句，哪怕只字片语。有时候，他端茶的时候，手都会发抖。直到1989年，磐扬病的有些虚，不知哪根筋断了，决定再也背不住秘密。他到县政府，有点像是负了重担的老人，步履踉跄。说到妙圆法师其实另有身份时，大厅里差点掉了筷子。

闇亭寺年年都有政府干部来过去大家重点关照的都是磐扬。而那个安安静静的住持妙圆，即使见着了，也就算是和气一笑。他真正的身份叫钟循仁，是闽赣省委的书记，中央一直在追问他的下落，几经辗转都得不到准信。没人料到，这个人就藏在永泰，过了不动声色的后半生。钟循仁的名字，旧日红军干部记得，中央档案里挂着。他多年前“失踪”，后来被定为被叛徒杀害，烈士的名头也早早上了壁。可磐扬的话，否了所有之前的认定，线团被人从头解开。

钟循仁少年生在江西兴国，家境一般。父亲性格硬，教书吃了亏，被当地地痞踢出私塾，这让小钟循仁对地主阶层很是厌恶。有阵子，饭都吃不饱。北伐开始那年头，江西局势如火如荼，革命的味儿都能飘出江南。共产党地下组织一股一股地卷土重来，钟循仁发觉这些人说得话比什么讲义都扎心。他去听了，聊了，最后干脆入了党。1928年，他带头搞了农民暴动，组织高兴圩赤卫队。一时之间，兴国县热闹得很。

1929年，毛主席亲自到兴国。那年，革命委员会成立，钟循仁和毛主席短暂接触过。据现在还能找到的史料，当时的赤卫队大队长，印象分极高。后来升任书记，组织地方工作，管事严厉。几年里，这位钟书记在抗击国民党围剿，整理民生、修水利、抓经济，一样都没落下。兴国县在他领导下，红军人数半年暴涨到了三千。中央注意到了，把他提上更高的位置去了福建。

真实世界里，某些时候形势就是一夜变天。1933年，第五次围剿爆发。中央受挫，各路部队开始战略转移，转眼间赣南苏区都快守不住了。钟循仁被派去闽赣任省委书记，身边搭档正是杨道明。他俩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惜手底下，军区干部矛盾重重。1935年，就在闽赣根据地和中央彻底失联的时候，内乱来了。司令宋清泉起了叛心，彭祜等几个主将准备投国民党。钟循仁没法子反抗，被算计了。

突围那晚，连月光都发冷。杨道明救下钟循仁，两人带着伤，几天几夜藏起来，算是劫后余生。宋清泉叛变成了国民党新闻稿的头条，公示上说钟循仁、杨道明都死了。共产党那头信了，但中央始终没彻底披露死讯，还时不时派人暗查。直到1950年，彭祜落网。供词很全，他自称当时亲手干掉了钟循仁。上头没别的线索，就随他去了。他们俩根本没死。陈毅、黄克诚都在各种回忆录里提过多少次，却都没能掀开面纱。

后来他们该去哪呢？形势摆在眼前，钟循仁和杨道明改了名，化作谢长生和黄家法，选了远离尘嚣的永泰闇亭寺。最开始还试图在九座寺落脚，结果被认出来，才有了后来的辗转。说什么僧人，有几个人真信？新中国成立以后，时代变了。他们心里其实也有波澜起伏，但最终还是选择深藏功与名。钟循仁更是看得很明白闽赣根据地毁掉，一部分原因在自己。不能见中央，心头那点病根儿谁也治不好。

在这些年间，外头一直有人在找钟循仁的事，有时候永泰县来的干部还会顺便和磐扬聊一聊。他们就沉默。时间慢慢过去，闽赣根据地的往事几乎成了历史里不提的。其实当时南方革命到处都在崩，钟循仁临危受命，他能怎么样？手头没兵，内部干戈，中央又断了消息，道理就是谁也玩不转。也不是因为他能力差，纯粹是大势所趋。

慢慢地，关于这些人的记忆淡了。闇亭寺里每天都是青灯黄卷，不识岁月。也有人钟循仁偶尔会站在廊下看天，偶尔自言自语，没人懂他在难过什么。磐扬大师在公开老友身份以前，反复犹豫，一方面是愧对承诺，一方面又不愿见老友功业被彻底淹没。历史的真相总是迷雾重重，有些名字风吹过就散了。中央要的其实不是绝对的忠诚，更看重的是哪怕失败以后还有力气独自背着一隅残山。而那些黯然隐退的人，是不是也另一种英雄？

事情就这么也没更多答案了。世上本没有真正的完美安排，有人选择坦白，有人选择忘记，有人就默默活在风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