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终奖到手后,岳母电话打听我说只有2万,第二天她敲响我家门
周五下午四点,年终奖的短信通知跳了出来。
手机在办公桌上“嗡”地振了一下,我没理。
直到又过了半小时,项目经理拍拍我的肩膀,说:“陈阳,还不走?今天老大特批,发了奖金的弟兄们都可以提前撤。”
我这才慢吞吞地拿起手机。
解锁,点开那条银行短信。
一串零。
我一个个数过去,个、十、百、千、万……
二十万。
税后。
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是一阵狂喜,随即又被我强行压了下去。
办公室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暖气开得足,混着打印机墨粉的微热气味,有点发闷。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关了电脑,站起身。
回家的路上,我盘算着这笔钱。
房贷还差三十多万,可以提前还掉一大块。
女儿的钢琴课也该续费了,她念叨着想换个好点的电钢琴。
我老婆林薇,她的那台旧笔记本电脑,开机比我还慢,也该换了。
想着这些,心里就跟灌了蜜似的,连带着冬日傍晚的寒风都觉得温柔。
刚把车停进地库,手机就响了。
是岳母。
我心里“咯噔”一下。
“喂,妈。”
“哎,陈阳啊,下班了?”岳母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像超市里搞促销的喇叭。
“刚到家楼下。”
“哦哦,那正好。我听薇薇说,你们公司今天发年终奖了?”
来了。
我靠在冰冷的车门上,地库里感应灯昏黄的光照着水泥地上的一滩水印。
“发了,妈。”
“发了多少啊?”她问得那么自然,就像问我“吃饭了没”。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笔钱,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真实数目。
她那个宝贝儿子,我那个小舅子林涛,去年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至今还在家“思考人生”。
这二十万要是被知道了,恐怕就不是我的了。
“没多少,妈。今年效益不好,项目回款也慢,就意思了一下。”
“意思了一下是多少啊?跟妈还藏着掖着。”岳-母在那头笑呵呵地说。
我深吸一口气,地库里潮湿的空气呛得我喉咙发痒。
“到手就两万,还不够塞牙缝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有五秒钟。
连电流的“滋滋”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才……才两万?”岳母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们不是大公司吗?怎么会这么少?”
“就是大公司才抠门啊,妈。现在这环境,您又不是不知道。能发就不错了,好多公司都裁员了。”我开始胡扯,脸不红心不跳。
“哦……哦……这样啊……”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泄了气的皮球,“那也行吧,两万就两万。行了,不耽误你上楼了,薇薇跟孩子该等急了。”
电话挂了。
我捏着手机,站在原地,却没感到一丝轻松。
反而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太了解我岳母了。
她这个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也从来不信“天上掉馅饼”之外的任何“坏消息”。
回到家,林薇正陪着女儿在客厅铺乐高。
“回来啦?”她抬头看我,笑得像朵花,“问你多少钱你还不回我微信。”
“刚在开车。”我换了鞋,走过去把女儿抱起来颠了颠。
女儿“咯咯”地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到底多少?”林薇凑过来,压低声音问,眼睛亮晶晶的。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在旁边玩积木的女儿,把她拉到阳台。
“二十万。”我说。
林薇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捂住了嘴。
“真……真的?”
“真的。”
她激动地抱住我,“太好了!太好了老公!这下房贷压力小多了!”
我回抱住她,心里却沉甸甸的。
“你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林薇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她问了?”
“问了。”
“你怎么说的?”
“我说两万。”
林薇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能行吗?我妈可精明着呢。”
“不行也得行。不然这钱,你信不信,不出三天就得到你弟的口袋里,去填他那个无底洞。”
林薇沉默了,眼神黯淡下去。
她弟弟林涛,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也是我们这个小家常年不断的引信。
“我知道……”她低声说,“可……毕竟是我妈。”
“是,是你妈,不是我妈。”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说完就后悔了。
林薇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陈阳,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我就是觉得累。咱们自己日子过得紧巴巴,房贷、车贷、孩子上学,哪样不要钱?我天天加班加点,赚点钱容易吗?凭什么要给他打秋风?”
“他是我弟……”
“他是你弟,不是我儿子!我没义务养他!”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我们俩站在阳台上,隔着玻璃门,能看到客厅里女儿天真无邪的脸。
最终,林薇妥协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两万就两万。她再问,我也这么说。”
那一晚,我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是周六,我难得不用加班。
早上起来,窗外飘着细雨,阴冷潮湿。
我正准备给女儿做她最爱的鸡蛋火腿三明治,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
很急促。
林薇从卧室出来,一脸疑惑:“谁啊?这么早。”
我去开门。
猫眼外面,站着我岳母。
她左手拎着一网兜橘子,右手提着一袋自家做的包子,脸上挂着标准的、无可挑剔的笑容。
但我心里,警铃大作。
“妈,您怎么来了?”我打开门,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惊喜。
“怎么,不欢迎啊?”岳母笑着走进来,把东西放在玄关,“下雨天,怕你们懒得出去买菜,我给你们送点吃的。”
她换鞋的时候,眼神飞快地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像个经验丰富的侦查员。
“薇薇呢,还没起?”
“起了起了,妈!”林薇赶紧从卧室迎出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您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外面还下着雨。”
“说啥呀,又不是外人。”岳母拍拍她的手,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女儿跑过来,甜甜地喊了声:“外婆!”
岳母立刻把孩子揽进怀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孩子手里。
“拿着,外婆给的压岁钱。”
我眼皮一跳。
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给什么压-岁-钱?
林薇也觉得不对劲,想把红包推回去:“妈,这离过年还早呢,您这是干什么。”
“拿着!给孩子的,有你什么事!”岳母把脸一板,“怎么,嫌少啊?”
林薇不敢再说话了。
我走过去,给岳母倒了杯热水。
“妈,喝水。”
“哎。”她接过杯子,吹了吹热气,眼睛却一直盯着我。
那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
她喝了口水,把杯子放下,终于进入了正题。
“陈阳啊。”
“哎,妈,您说。”
“昨天我回去想了一晚上,”她叹了口气,表情变得忧愁起来,“你说你们年终奖才发两万,我这心里啊,就跟堵了块石头似的。”
我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你们年轻人压力大,我知道。要还房贷,要养孩子。可你弟弟他……他也不容易啊。”
又来了。
我心里冷笑,脸上还得挂着关切的表情。
“林涛他……最近怎么样了?”
“别提了!”岳母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八度,“天天在家待着,说是找项目,我看他就是眼高手低!我说让他去送个外卖,先干着,他还不乐意,说丢人!”
“年轻人嘛,总有点想法。”我敷衍道。
“想法?他那叫白日做梦!”岳母恨铁不成钢地说,“不过呢,最近他倒是真看上一个项目。”
我心想,重点来了。
“什么项目啊?”林薇配合地问。
“说是跟朋友合伙,在大学城那边开个小吃店,专门做炸鸡汉堡。人家都考察好了,地段不错,本钱也不用太多,十几万就能开起来。”
十几万。
呵。
“这是好事啊。”我面不改色地说,“有事干总比闲着强。那他本钱够吗?”
岳母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脸上,像两盏探照灯。
“这不就说到点子上了吗!”她身子往前一倾,压低了声音,“他自己东拼西凑,加上我跟你爸那点养老钱,还差……还差五万。”
我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凉白开。
“那确实有点麻烦。”
“所以啊,”岳母的语气变得循循善诱,“我就想着,你们这不刚发了年终奖吗?虽然只有两万,但好歹也是一笔钱。亲姐弟,你这个当姐夫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理所当然”。
“你把那两万块钱,先拿给你弟用。就当是……我们老的跟你们借的,等他店开起来,赚钱了,第一个就还你们。怎么样?”
客厅里一片寂静。
女儿抱着那个红包,看看我,又看看她妈妈,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
林薇的脸色很难看,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岳母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我放下杯子,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妈。”
“哎。”
“两万块,都在这儿了。”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抽了出来,大概一千多块,放在茶几上。
然后我又打开手机银行APP,把余额页面亮给她看。
“工资卡余额,八千三百二十一块五。理财账户,一万零五百。加起来,正好两万不到。”
我特意提前把那二十万转到了另一张不常用的卡里。
岳母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怎么……真就这么点?”
“妈,我还能骗您不成?”我一脸“真诚”,“您也知道,我们每个月光房贷就得还八千,女儿的各种兴趣班一个月三千,再加上车贷、水电煤气、日常开销……我这点工资,就是个过路财神。这年底的两万块,我本来是打算提前还一部分信用卡分期的。”
我说得有理有据,声情并茂。
岳母的表情从怀疑,到失望,最后变成了一种……恼怒。
“你们这日子过得也太紧巴了!当初我就说,买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压力多大!”她开始抱怨。
“妈,当时您不是也说,房子大点,您跟爸过来住也方便吗?”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岳母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
“我……我那是为你们好!”
“我知道。”我点点头,“所以我们现在正在为这个‘好’而努力奋斗。”
“你!”岳母气得说不出话。
林薇赶紧过来打圆场:“妈,您别生气。陈阳他也是实话实说。我们是真的没钱。要不……我这儿还有点,我取给您?”
我看了林薇一眼,她不敢与我对视。
“你有多少?”岳母立刻把目标转向她。
“我……我还有一万多私房钱。”林薇小声说。
“一万多有什么用!杯水车薪!”岳母没好气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是指望不上了!眼瞎心盲,只顾自己,一点亲情都不讲!”
她站起来,气冲冲地就要走。
“我真是白养了这个女儿了!胳“膊肘往外拐!”
这话太重了。
林薇的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妈,您这话就没意思了。”我站起来,挡在她面前,“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我们自己的小家都快顾不上了,拿什么去帮他?他是个三十岁的成年人了,不是三岁小孩!他要创业,我们精神上支持,但他不能把我们当成他的提款机!”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长辈!”
“正因为您是长辈,我才跟您讲道理。如果换了别人,我早让他滚了。”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碴子。
岳母愣住了。
她可能从来没想过,一向“好说话”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愣了足足半分钟,然后,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她突然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开始嚎啕大哭。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女儿白养了,找个女婿还是个白眼狼!我没法活了!我怎么不去死啊!”
她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
女儿被吓得“哇”地一声也哭了起来。
林-薇手忙脚乱地去哄孩子,又想去劝她妈,急得团团转。
整个客厅,一片混乱。
我站在那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就是她的杀手锏。
一哭二闹三上吊。
百试百灵。
以往,只要她使出这招,我和林薇就只能缴械投降。
但今天,我不想投降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表演,一言不发。
大概哭了五分钟,岳母见我毫无反应,哭声渐渐小了。
她从指缝里偷偷看我,发现我正抱着胳膊,像看戏一样看着她。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看够了吗?”她抹了把眼泪,恶狠狠地问。
“妈,您这演技,不去演电视剧可惜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你……你个混账东西!”她气得浑身发抖,抓起茶几上的橘子就朝我扔了过来。
我没躲。
橘子砸在我胸口,掉在地上,滚到一边。
“够了!”林薇终于爆发了,她冲过来,把我和她妈隔开,“你们想干什么!想把这个家拆了吗!”
她对着她妈喊:“妈!您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们真的没钱!您为什么就是不信!”
然后她又转向我:“陈阳!她是我妈!你能不能对她尊重点!”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悲凉。
看,这就是我的妻子。
永远在和稀泥,永远希望我退让。
“尊重?”我气笑了,“我怎么不尊重她了?是她一大早跑来我们家,逼我们拿出根本没有的钱,不给就又哭又闹,还动手打人。林薇,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不尊重谁?”
“我……”林薇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不是门铃,是“砰砰砰”的砸门声。
“姐!姐夫!开门啊!”
是林涛的声音。
我跟林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骇。
他怎么也来了?
岳母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很明显,这是她叫来的。
我走过去,拉开了门。
林涛站在门口,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夹克,头发乱糟糟的,一脸的不耐烦。
“怎么才开门啊?我都快冻死了。”他一边说,一边挤了进来,看到客厅里的阵仗,愣了一下。
“妈?你怎么也在这?”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眼眶通红的岳母,和一脸怒容的林薇,以及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我。
“这是……怎么了?”他有点发懵。
“你还问怎么了!”岳-母一看到他,眼泪又来了,“你姐跟你姐夫,他们……他们不管我们了!”
林涛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转向我,语气不善:“姐夫,你什么意思?我妈说的是真的?我创业的钱,你们不肯出?”
我看着这个比我小五岁,却活得像个巨婴的男人,突然觉得很可笑。
“你的钱,我们为什么要出?”我反问。
“什么叫我的钱?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开店赚钱了,以后还能少了你们的好处?再说了,你不就发了年-终-奖吗,拿出来给我周转一下怎么了?那么小气!”
“我发了年终奖?”我挑了挑眉,“谁告诉你的?”
“我妈说的啊!”
“你妈说我发了多少?”
“两……两万?”林涛被我问得有点不确定,回头看了他妈一眼。
岳母的眼神有些躲闪。
“对,就两万。”我冷冷地说,“你觉得,两万块钱,够你开店吗?”
“两万是不够,但好歹也是钱啊!先拿来给我,剩下的我再想办法!”他伸出手,一副“赶紧拿来”的架势。
我被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林涛,我问你,你那个店,考察了多久?市场调研做了吗?商业计划书有吗?启动资金明细,物料采购渠道,人员招聘计划,消防卫生许可,这些你都搞清楚了吗?”
我一连串的问题,把他问懵了。
“我……我朋友都搞定了,我就是合伙出钱!”他梗着脖子说。
“你朋友是谁?靠谱吗?你们的股权怎么分配?盈利了怎么分?亏了谁承担?你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搞清楚,就敢把十几万投进去?”
“我……”林涛被我问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这不是创业,你这是去送钱!”我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我送钱也用不着你管!”他恼羞成怒,“你就说,这钱你给不给吧!”
“不给。”
我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你!”林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往前一步,似乎想动手。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林薇冲过来,护在我身前。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坚定地站在我这边。
林涛被他姐姐的气势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好,好,你们行!”他指着我们,“你们给我等着!妈,我们走!别在这儿看人脸色!”
他拉起岳母就要走。
岳母却甩开他的手,突然转向林薇,说出了一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薇薇,你跟妈说句实话。”她死死地盯着林薇的眼睛,“陈阳的年终奖,到底是不是只有两万?”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林薇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
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我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林薇的回答,将决定我们这个家的未来。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再次妥协。
“妈,”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是真的。就只有两万。”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然而,岳母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颗炸雷,在我们家炸响。
“你撒谎!”她尖声叫道,“我昨天都问过张阿姨了!她儿媳妇跟陈阳一个部门的,人家发了二十五万!陈阳是小组长,只会多不会少!你们居然合起伙来骗我!”
张阿姨。
住我们对门,她儿媳妇,确实是我同事。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林薇。
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谎言被当众戳穿,那种羞耻和难堪,比任何指责都更伤人。
“好啊,你们真是我的好女儿,好女婿!”岳母看我们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她发出一阵冷笑,“二十多万的年终奖,骗我说两万!怎么,怕我借钱不还是吧?怕你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拖累你们是吧?”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嘶吼。
“陈阳!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把女儿嫁给你!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们家薇薇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林涛也反应过来了,他的眼睛里冒出贪婪的光。
“二十多万?姐夫,你真行啊!藏得够深的啊!”他摩拳擦掌地朝我走过来,“别废话了,拿十五万出来!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再看看我身边,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林薇。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悲哀,在我胸中剧烈燃烧。
我努力工作,我养家糊口,我为这个家的未来殚精竭虑。
而他们,凭什么?
就凭他们是林薇的至亲,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想从我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没完?你想怎么没完?”我迎上林涛的目光,声音冷得像冰。
“你……”林涛大概没见过我这个样子,有点发怵。
“陈阳,你别这样……”林薇拉了拉我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我甩开她的手。
“你闭嘴。”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愣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不再看她,而是转向岳母和林涛,一字一句地说:
“没错,我的年终奖,不止两万。”
“我骗了你们。”
“因为我知道,一旦你们知道了真相,今天这一幕,就一定会发生。”
“你们根本不是来借钱的,你们是来抢钱的。”
我的话,像一把刀,剥开了他们最后那层“亲情”的伪装。
岳母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林涛则干脆撕破了脸皮:“抢钱又怎么样!那是我们家的钱!我姐嫁给你,你的人你的钱,就都是我们家的!你拿点出来给我这个小舅子用,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我重复着这四个字,气得笑了出来,“好一个天经地义!”
“我告诉你,什么叫天经地义!”
“我凭本事赚钱,养我老婆孩子,孝敬我爸妈,这叫天经地义!”
“你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四肢健全,不去找工作,天天啃老,还想来啃姐夫,你还有脸说天经地义?”
“妈,您也是。您疼儿子,我理解。但您不能为了疼儿子,就毁了女儿的家!您这不是爱,您这是自私!”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在不大的客厅里回荡。
岳母和林涛都被我镇住了。
他们可能从来没想过,一个平时看起来温和恭顺的女婿/姐夫,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场。
“你……你反了你了!”岳母缓过神来,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我不是反了,我是醒了。”我看着她,眼神平静而坚定,“这个家,是我和林薇,还有我女儿的家。我们欢迎您来做客,但我们不欢迎任何人来指手画脚,更不欢迎任何人,把这里当成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钱,我一分都不会给。”
“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我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
“陈阳!”林薇尖叫了一声,她大概不敢相信我会做得这么绝。
“你敢赶我走?”岳母也瞪大了眼睛。
“姐夫!你他妈找死!”林涛怒吼一声,挥着拳头就朝我脸上砸了过来。
我没躲。
因为我知道,这一拳,我必须挨。
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我左边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我被打得一个趔趄,撞在了鞋柜上。
“啊!”林薇和岳母同时尖叫起来。
女儿的哭声更大了。
林薇疯了一样冲过去,把林涛推开。
“林涛你疯了!你打他干什么!”
“他该打!”林涛还想再上前来。
“你再动一下试试!”林薇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把我护在身后。
我靠着鞋柜,慢慢站直身体。
嘴里一股血腥味。
我用舌头顶了顶,还好,牙没掉。
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我知道,这个家,从今天起,不一样了。
“都别吵了。”我开口,声音很平静。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走到茶几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然后,我拿起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那个存着二十万的银行账户。
“钱,是在这儿。”
林涛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狼一样。
岳母也伸长了脖子。
“但是,”我话锋一转,“这笔钱,跟你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看着林涛,说:“你不是要创业吗?可以。但不是管我要钱,是管我借钱。”
“借钱?”林涛愣了。
“对,借钱。”我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我可以借给你十五万。但是,我们要签正规的借款合同。”
“第一,写清楚借款金额,十五万。白纸黑字。”
“第二,约定利息。我也不要多,就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算。亲兄弟明算账。”
“第三,明确还款计划。分几年还清,每个月还多少,都写清楚。如果逾期,就要付违约金。”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那个店,我要占股。百分之三十。我要看你们的账本,监督你们的经营。如果我发现你们胡来,我有权撤资。”
我每说一条,林涛和岳母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等我说完,他们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
“你……你这是趁火打劫!”林涛气急败坏地叫道。
“我这是按商业规则办事。”我淡淡地说,“你不是要当老板吗?连这点规则都不懂,你还创什么业?”
“再说了,我这是在帮你。有我监督着,你才不会把钱打水漂。不然,这十五万扔进去,听个响,到时候你拿什么还我?”
“我……”林涛哑口无言。
“妈,您觉得呢?”我转向岳母。
岳母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她想要的是无条件的、予取予求的、不需要任何回报的“亲情赞助”,而不是这种冷冰冰的、充满了约束和算计的“商业投资”。
“陈阳,你非要做到这么绝吗?”林薇在我身后,小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回头看她。
“林薇,这不是绝情,这是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我们这个小家,之所以被搅得不得安宁,就是因为我们之前,太没有规矩了。”
“今天,我就要给咱们家,立下这个规矩。”
我转回头,再次看向林涛和岳母。
“合同,我已经想好了。你们要是同意,我现在就可以起草。打印出来,签字画押,钱,我马上转给你。”
“如果不同意……”
我顿了顿,拿起手机,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二十万,全部转入了房贷提前还款的账户。
操作完成,我把手机递给他们看。
“那这笔钱,就跟你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短信提示音适时响起。
【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x月xx日完成一笔200000.00元的提前还贷业务……】
林涛和岳母,愣如木雕。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串数字,从我的账户里消失,变成了银行的数字。
那表情,比死了爹妈还难看。
“你……你……”林涛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个神经病!”
“我的钱,我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得着吗?”我收回手机,揣进兜里。
“疯了!真是疯了!”岳母喃喃自语,眼神都散了。
她大概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宁愿把钱还给银行,也不愿意“帮”自己的亲戚。
“好!好!陈阳,你够狠!”林涛咬牙切齿地说,“这事我记下了!我们走!”
他搀扶着失魂落魄的岳母,一步一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岳母突然回头,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我,又看了看林薇。
“薇薇,你就跟着他过吧!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说完,门“砰”的一声被摔上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
客厅里,只剩下女儿压抑的抽泣声,和我和林薇沉重的呼吸声。
我转过身,看着林薇。
她也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震惊,有不解,有愤怒,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满意了?”她开口,声音冰冷。
“不满意。”我摇摇头,“但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你就不能好好说吗?非要闹成这样?他们是我妈,我弟!不是你的仇人!”她冲我喊。
“如果好好说有用,我们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我也提高了声音,“林薇,你醒醒吧!你妈你弟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这些年,我们为他们付出了多少?换来了什么?是感激,还是变本加厉的索取?”
“从你弟上大学的生活费,到他毕业后找不到工作的接济,再到他第一次创业失败欠下的债,哪一次不是我们拿钱去填?我们就像两头驴,被他们蒙着眼睛,在前面拉磨,他们就在后面,心安理得地吃着我们磨出来的面!”
“今天这二十万,如果给了,明天就会有三十万,五十万的窟窿等着我们!这个家,迟早要被他们拖垮!”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林薇心上。
她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可他毕竟是我弟弟……”她还在喃喃自语。
“是,他是你弟弟。所以,我给了他选择。”我说,“我提出了一个公平合理的商业方案。他有能力,就接受挑战,我当他的投资人,帮他成功。他没能力,只想白拿钱,那就对不起,我这里没有。”
“我仁至义尽了。”
“而你呢?”我看着她,“从头到尾,你都在干什么?和稀泥,当好人。你怕你妈生气,怕你弟不高兴,你就不怕我寒心吗?”
“林薇,我们才是夫妻,我们和女儿,才是一个真正的家。你连自己家都护不住,你去护着他们,你觉得对吗?”
林薇终于崩溃了。
她蹲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
女儿跑过去,抱着她,也跟着哭。
我看着她们母女,心里一阵刺痛。
我知道,我今天的话,很重,很伤人。
但我必须说。
有些脓包,必须挤破,才能痊-愈。
我走过去,把女儿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
“宝宝不哭,爸爸在。”
然后,我蹲下来,看着林薇。
“起来吧,地上凉。”
她不理我,依旧在哭。
我叹了口气,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让她靠在我怀里。
“我知道你委屈,也知道你难做。”我放缓了语气,“但有些事,必须有个了断。长痛不如短痛。”
她在我怀里,身体还在颤抖。
“他们……他们以后不会再理我了……”她哽咽着说。
“那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说,“如果他们真的在乎你这个女儿,这个姐姐,他们会想明白的。如果他们只在乎我们的钱,那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靠在我怀里,默默地流泪。
过了很久,她的哭声渐渐停了。
“你脸……还疼吗?”她抬起头,看着我红肿的脸颊,小声问。
“不疼了。”我摇摇头。
其实还火辣辣的疼。
但心里的石头,却落了地。
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脸,眼泪又流了下来。
“对不起。”
“不怪你。”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那道裂痕,开始愈合了。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出奇的安静。
岳母和林涛,一个电话,一条微信都没有。
就好像,他们从我们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林薇一开始很不适应,总是时不时地拿起手机,看一眼,然后又失望地放下。
我也不劝她,只是默默地做好饭,陪女儿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周三晚上,我正在书房看文件,林薇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
“还没忙完?”
“快了。”我揉了揉眼睛。
她把牛奶放在我手边,没有走,就站在我身后,帮我捏着肩膀。
“陈阳。”
“嗯?”
“我妈……给我发微信了。”
我的手顿了一下。
“她说什么了?”
“她没说什么,就发了一张照片。”林薇的语气很平静。
“什么照片?”
“我弟……在送外卖。”
我愣住了。
林薇把手机递给我。
照片上,林涛穿着蓝色的外卖员制服,骑着一辆电动车,停在路边,似乎在等红灯。
照片拍得很模糊,像是偷拍的。
但能看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很疲惫,也很茫然。
“我妈说,他那天回去之后,跟家里大吵了一架,第二天就自己出去找了个送外卖的活。”林薇说,“她说……她对不起我。”
我看着那张照片,心里五味杂陈。
“你怎么回的?”
“我没回。”林薇摇摇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把手机还给她。
“那就先别回。”
“嗯。”
她继续帮我捏着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陈阳,我是不是很没用?”她突然问。
“为什么这么说?”
“我总是拎不清,总是心软,总是让你受委屈。”
“你不是没用,你只是太善良了。”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我面前,让她坐在我腿上,“但善良,需要带点锋芒。不然,就成了软弱。”
她靠在我怀里,点点头。
“我以后……会学着坚强起来的。”
“我们一起。”
又过了一个周末。
周六那天,天气难得的晴朗。
我带着林薇和女儿去郊野公园放风筝。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女儿在草地上疯跑,笑声像银铃一样。
林薇坐在我身边,脸上也带着久违的轻松笑容。
“真好。”她说。
“是啊。”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起来。
“喂,你好。”
“……姐夫。”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迟疑的、有些沙哑的声音。
是林涛。
我愣了一下。
“有事吗?”我的语气很平淡。
“我……”他似乎很难开口,“我……我想跟你道歉。”
“对不起,姐夫。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动手打你。”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道歉。
“还有……我妈,她也知道错了。她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
“姐夫,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继续说,“我这几天在送外卖,才知道赚钱有多难。一天跑十几个小时,风里来雨里去的,也就能挣个两三百。”
“以前,是我太不是东西了。总觉得你们的钱来得容易,总想着不劳而获。”
“我现在……想明白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也有一丝……真诚。
“你那个……那个借款合同,还算数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沉默了。
林薇在一旁,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她紧张地看着我。
“你那个朋友,还靠谱吗?”我问。
“我……我跟他掰了。”林涛说,“我去找他要商业计划书,他给不出来,还说我多管闲事。我感觉他就是想骗我的钱。”
“看来你也不算太笨。”
“姐夫……”
“这样吧。”我打断他,“你先别想开店的事了。你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创业。”
“我有个朋友,在一家物流公司做主管。他们最近在招社区团购的冷链配送站长。虽然辛苦,但很锻炼人,收入也稳定。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问问。”
电话那头,林涛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挣扎。
从一个想当老板的“创业者”,到一个配送站长,这个落差,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好。”过了很久,他终于开口,“我去。”
这个“好”字,他说得很轻,但很有力。
我点点头。
“行,那我帮你联系。你自己也做好准备。”
“谢谢姐夫。”
挂了电话,我看着远方,长长地舒了口气。
林薇靠在我的肩膀上。
“谢谢你,老公。”
“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了他一个机会,也给了我们家一个机会。”
我笑了笑,把她揽进怀里。
“家是港湾,但港湾也得有自己的堤坝。”
阳光下,风筝飞得很高很远。
我知道,我们家的那道堤坝,终于,建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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