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丈夫都是体制内人员，我们从来不在乎孩子成绩，因为我们知道，哪怕孩子以后考上清华北大，大概率也是一普通人，我从小到大读的都是名校，身边的同学几乎都是所谓的 “人才”，可大部分毕业也都很平凡，也只是找一个工作养家糊口，在大街上泯然于众人。 上周开家长会，班主任特意留我和老周单独说。她说孩子数学总在及格线徘徊，建议报个一对一辅导班。老周当场就笑了，说谢谢老师关心，我们觉得他现在这样挺好。班主任愣了一下，又说班里同学都在补，不补容易跟不上。我接过话，说我们家孩子放学回家总蹲在楼下看蚂蚁搬食物，能看半小时，这劲儿比做题认真多了。 班主任手里的红钢笔在教案本上戳出个小坑，眼镜片反着日光灯的光："家长您这想法太天真了，现在小升初竞争多激烈。"老周把保温杯往桌上轻轻一顿，枸杞在水里转了个圈："王老师您看我，当年市里状元，现在不也天天坐办公室审报表？"我赶紧拽他袖子，转头对老师赔笑："孩子他爸不会说话，我们就是觉得这年纪的娃，能找到件着迷的事儿不容易。" 回家路上老周还在念叨："你说现在老师咋回事，非把孩子都逼成刷题机器。"我看着后座扒着窗户数路灯的儿子，突然想起上周末带他去公园，这小子蹲在梧桐树下看蜗牛爬树干，硬是看出了门道："妈妈你看，它们走得慢但是从来不拐弯。"当时我蹲下去陪他看了二十分钟，树皮上亮晶晶的黏液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像谁撒了把碎玻璃。 昨天半夜给孩子盖被子，发现他枕头底下压着本昆虫图鉴，书页边角都翻卷了。扉页上歪歪扭扭画着只蚂蚁，旁边标着"大力士，能搬比自己重50倍的东西"。我想起自己小时候，爸妈骑着二八大杠带我去郊区捉蚂蚱，玻璃瓶里塞着狗尾巴草，现在闭着眼都能闻见那时青草混着泥土的味儿。 今早送孩子上学，校门口扎堆站着背单词的家长，手里捏着三明治往孩子嘴里塞。儿子突然扯我衣角："妈妈你看！"梧桐树上两只麻雀正叨着根头发丝筑巢，一上一下配合默契。他仰着小脸笑出俩酒窝："它们肯定是夫妻，跟你和爸爸一样。"阳光穿过他软乎乎的头发，在我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前几天整理旧相册，翻出我穿博士服的照片，背景里是挤挤挨挨的同学，现在微信群里一半人在晒娃写作业，另一半在吐槽绩效。上周同学聚会，当年拿国家奖学金的班长，现在天天研究养生茶怎么泡才不苦；总考倒数的后排男生，倒成了小有名气的园艺师，朋友圈里满是多肉和蝴蝶兰。 昨晚老周加班回来，看见儿子趴在客厅地上拿放大镜照蚂蚁洞，爷俩头挨头研究了半天。老周突然说："你看这蚁后真厉害，生那么多孩子还不用辅导作业。"儿子咯咯笑："爸爸你当蚁后吧，我当工蚁给你找饼干渣。"我端着水果盘出来，看见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刚好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一只大手一只小手，都沾着点泥土的痕迹。 刚才班主任发来微信，说孩子这次数学考了62分，比上次进步2分。我给老周看消息，他正在厨房煮面，头也不抬地说："不错啊，够及格线就行。"锅里的番茄在沸水里咕嘟冒泡，儿子趴在厨房门口画画，纸上歪歪扭扭的蚂蚁队列里，有只特别大的举着片小树叶，像举着面绿色的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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